曾经喜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极云尊者,不知何时开始穿起了低领劲装,颈侧以及锁骨之上的那两粒红痣,再也没有任何遮挡,招摇的显露在了阳光之下。
从不离手的极云刀,如今也化作了一枚耳饰,静静落在耳垂上,为他平添了几分风情。
看着身前的许晚辞,他眼中面对其他人时的凶狠与残忍尽数退去,只剩下了一片小心翼翼的担忧,绮丽的外貌在阳光之下,有了一种听话一般的乖巧。
季妄知晓她并未受伤后,松了一口气般伸出手,把一个玉盒递到了她身前:
“这是我在堕魔之地找到的屠灵果。”
像是怕她不收,他赶紧继续道:“那里有许多屠灵果,这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他眼中满是真挚,一点都看不出将堕魔之地扫荡一空的土匪模样。
除却答应宗门长老的那几颗屠灵果,剩下的所有,都被他装在了玉盒之中,连自己都不曾留下一个。
许晚辞听着他的话,并未伸手,只是后退了一步道:
“多谢极云尊者。”
“只是此物太过珍贵,晚辞愧不敢受。”
季妄听着她的回复,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盒,毫不犹豫地贬低道:
“晚辞,屠灵果只是看起来罕见了一点罢了。”
“这种灵果,堕魔之地随处可见,根本不算珍贵,你安心收下便好。”
明明是稀世灵宝,却偏偏被他形容得一文不值。
曾经对着屠灵果垂涎许久,却依旧被季妄无视的无极宗宗主,若是听到今日季妄的话,怕是已经哭出了声。
看着许晚辞依旧轻轻摇头的模样,季妄并没有强迫,他只是继续小心地解释道:
“晚辞,若不是那日你的指点,我也不可能这样轻易的从堕魔之地拿到屠灵果。”
“这些本就是你应得的。”
许晚辞依旧摇头:
“若不是尊者修为高深,就算是有再多的提醒,也毫无用处。”
“既是尊者辛苦所得,晚辞自然不敢,也不应收。”
不知是不是那日的梦境对她影响甚大,她终于开始学会了拒绝,拒绝他人的善意。
毕竟,在梦境中,她无视过那人的……偏爱。
许晚辞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若是想要什么,她可以自己去取。
她不需要接受其他人这样过重的馈赠。
季妄听到她的回答,知道她心意已决。
他沉默着收起了手中的玉盒,微微侧头,也不知是否有意,颈侧的红痣恰好露在许晚辞的视线之内,红得灼眼。
天际之中,萧玉衍的视线,淡漠地扫过许晚辞身前的季妄,面色平淡:
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一个……能陪在她身边,每日都能见到她的,拙劣的模仿者。
萧玉衍沉默地移开了视线,目光清冷,但周身凝聚淬炼天道之力的速度,却快了几分。
小院中,一阵清风吹过。
小院的木门,今日第三次被风吹开。
季妄离开之前的那一句,‘我明日再来’让萧玉衍身边的虚无瞬间退避了三寸。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坐在暗玉桌旁,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右手缓缓抬起,却又在意识到两人距离之时,无力的放下。
他清晰的意识到,他在嫉妒。
嫉妒着可以出现在她身边的季妄,即使他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在意他。
他想,见她。
想同她,见每一日的日升月落,听世间每一阵的清风,看凡尘每一片的落叶。
可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他’。
只是一次的相遇,如何抵得上她与‘他’那样长久的相处?
更甚者,她会不会怀疑,他们初遇中的那个他,并非真实?
他想见她……
除非,是在百年之前。
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那一日穿梭时空的漩涡,再次出现在了虚无之中。
萧玉衍看着先于意识涌动的灵气,唇角扬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
可是他的动作却未曾迟疑,他一步一步,欣然的走入了这一个会让他伤势加重的漩涡。
另一边,许晚辞感受着丹田中涌动快了几分的灵团,眼中染上了几分困意。
她如今身在太清宗中,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于是趴在暗玉桌上,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这一次醒来时,又是那一个梦境。
只不过距离那时,已经过了两月。
这两月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原身在外门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虽然依旧与其他弟子关系甚远,却不会再被他们厌恶捉弄,他们甚至对她,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尊敬。
原身这段时间的经历,越来越接近原著中对‘许晚辞’外门生活的形容。
许晚辞并未疑惑,因为按照她对原著的理解,这样,才更符合她的认知。
她看着周围的景色,心中一动:
若这还是她的梦境,那……
她下意识朝着落玉峰的方向走去。
总归,只是一个梦,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便再也不会重现的梦。
她只要让自己不再沉迷,按时醒来便够了。
更何况,她也需要继续确认。
确认,这真的只是她的梦。
一个接连两次,能连贯起来的梦境。
落玉峰下。
还是那一片熟悉的化雨昙花田。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晚辞在确认这是梦境的那一刻,心中的情绪,复杂的自己都不想理清。
她一步步往前走去,声音如同两月前一般,尊敬却又亲近:
“尊者,好久不见。”
她只是试探罢了,试探这是否,真的是能连续起来的梦境。
萧玉衍听着她的声音,心跳倏地失控。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是一个更卑劣的模仿者。
他卑劣的占据了曾经的‘他’与她的相遇。
可是……
他,甘心卑劣。
他,不想放手。
第74章 这是一株为她而生的墨霜圣兰
萧玉衍听着许晚辞的称呼,目光停留在她依旧稍显陌生的双眸之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一动:
这或许是那日之后,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这段之间之中,许晚辞依旧没有认识曾经的‘他’。
那——
是不是有可能,如今的他,在她的过去中,也留下了一丝痕迹。
在百年之后,她某一瞬间的思念,与他有关?
纵然他只是一个代替者。
代替曾经的‘他’先一步见到了她。
可是,在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中并无愧疚,只有卑劣的窃喜。
他看着许晚辞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目光是近乎偏执的温柔。
遍地的化雨昙中,他静立在那里,仿佛跨越了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只留真实。
许晚辞看着身前人,呼吸不自觉的放轻,她面色依旧如同上一次道别时一般,带着一面之缘应有的敬重与生疏。
她每向前一步,心中都闪过无数思绪:
这样的梦境,或许还会继续,又或许会在这一次之后,永远终止。
她要如同上次一般,继续离开么?
许晚辞依旧向前的脚步,已经给了自己回答。
她仿佛一直在说服自己:
她能分清真实与虚妄,可她也不会逃避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