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有一现的昙花,此刻却被灵气留住,静静地开在月色之下。
许晚辞看着目光尽头处依旧存在的蓝色花田,微微垂眸,轻声道:
“很美。”
听着她的回答,萧玉衍仿佛怕她离开一般,垂眸认真地看着她:
“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他只能这般,近乎笨拙地想要留住她。
许晚辞闻言收起了心中所有的思绪,抬起头无奈地看着他:
就算是梦,这个人对她也太……百依百顺了吧?
怎么看起来好像偏爱到,已经没有了底线。
这时,她心中对清衍仙尊这个人的陌生之感,不自觉的褪去了几分。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虽然面色认真,声音却带上了几分随意:
“我听闻玉霜糕很好吃,可我从未尝过。”
看着她灵动活泼的动作,萧玉衍的目光放柔,眼中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存在,只剩下了她一人。
他一挥手,万千灵气凝结而成的玉霜糕,就出现在了她的手边。
许晚辞接过糕点,咬了一小口。
尝到味道后,她眼睛一亮。
入口即化,带着灵气的糕点,不仅好吃,还立竿见影地提高了她的修为。
这可比她曾经在清竹峰上吃到的玉霜糕好吃也有用多了。
萧玉衍看着她吃得脸颊微鼓的模样,心跳一声声响在耳畔:
一个会因为一株花,一盘糕点开心的许晚辞。
一个没有经历那百年苦痛,灵动可爱的许晚辞。
萧玉衍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的心动,与悲伤。
心中那颗发芽的种子,仿佛得到了什么的滋养一般,一点点长大,已经有了一片嫩叶。
他手中的灵气,轻柔地擦去了她唇角的糕点碎屑,声音纵容:
“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么?”
只要她一直说,他便能一直给。
若是能一直这般,没有尽头,就好了。
许晚辞心中的想法,有一瞬间,与他重合。
要是能一直这样……
只是她在意识到这个想法时,心中蓦然冷静下来。
她压住心中所有的情绪,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身前的人:
“我想……”
看着萧玉衍眼中仿佛没有边际一般的纵容,她第一次,有了在梦中放纵一次的想法:
“见一见尊者笑起来的样子。”
萧玉衍眼中闪过一丝怔愣。
他看着许晚辞眼中认真而期待的神情,微微垂眸,手指因为紧张,指尖都泛起了白意。
“我……”
他笑起来……并不好看。
许晚辞以为这是萧玉衍无声的拒绝。
可她并没有生气,心中反而放松了些许:
即使是梦,也应该有超出她预计的地方。
这样,才让她更加放心这是梦境。
想到这里,许晚辞唇角扬起一个真切的笑意,她笑盈盈地看着身前人:
“既然尊者不想笑,那我笑给尊者看便是。”
这一刻,萧玉衍清晰的感受到心中一个角落,蓦然沦陷。
那一粒种子,又生出了另一个嫩芽,随风而动。
他看着许晚辞,唇角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眼中的清冷与淡漠逐渐消融,化作了一片蔚蓝之海,沉寂而温柔。
这一瞬间,随着这个轻笑,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许晚辞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再也没有了其他存在。
她握紧双手,一声声的心跳,在诉说着她的……心动。
萧玉衍感受到她灼热了些许的视线,有些不适应一般侧过了头,他轻声继续道:
“你想要的,只有这些么?”
“你可以……”
更贪心一些的。
修为、至宝、地位……所有的一切,他都能给她。
“多谢尊者。”许晚辞低着头,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下了敬重,“只是弟子尚有任务需要完成。”
“就不在此打扰尊者清修了。”
对于她而言,真实的世界才是最重要的,她永远不会沉溺在虚假之中,无论虚假的世界,有多诱人。
哪怕在那个真实的世界,她会鲜血淋漓,会伤痕累累,她也绝不后悔。
听到她的话,萧玉衍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平,他眼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无措。
他不知晓为何她会选择离开。
是因为……他笑得不好看么?
他唇角再也没有了一丝笑意。
没有人看到,他身边的天道之力留恋地围着许晚辞,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够把她留在身边。
天道之力一点点从她的腰间收紧,可是看着她眼中的坚决,萧玉衍回过神来一般,天道之力缓缓退去,只是在离去时,下意识勾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挽留,从来都不会真正阻碍她的脚步。
他永远,都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离去。
许晚辞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并未抬头,行了一礼后,无声退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萧玉衍站在原地,蓝色的化雨昙花田中,他周身满是落寞。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看到她已经泛白的衣裙,勾着她手指的那一丝天道之力轻柔地覆在了她的身上:
规则的限制之下,在过去,他能做的并不多。
他只能,让她在外门的生活,过得顺遂一些。
许晚辞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萧玉衍面色已经带上了几分透明。
改变过去对他的影响在他身上一点点显现。
一滴血从他指尖滴落,落在了一株化雨昙之上。
萧玉衍的身影逐渐透明,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周围的花海也随之消散,只有他鲜血浸染的那一株化雨昙,迎风而立。
或许再过不久,这里就会迎来一片真正的,化雨昙花田。
*
许晚辞睁开双眼,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缓缓呼出一口气。
确认周围的安全后,她无声地闭上双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警告他人不要记住梦境,更不要控制梦境。
她自诩足够理智,可在醒来后,竟也有一瞬间想要沉沦的想法。
丹田之中,无论许晚辞沉睡还是清醒,那一个带着仙息的光团都一直在滋养着她的经脉,昼夜未息。
即使她未曾修炼,修为也在不断提高。
此时,她距离大乘期,只有一步之遥,触手可得。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许晚辞睁开双眼,向门口看去。
谢听白一身青衣,看到她醒来后,他神情放松了些许:
“晚辞,你醒了。”
许晚辞坐起身:“七长老。”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皱眉问道:“宗主与其他几位长老还好么,可有受伤?”
那时,她隐约见到了他们狼狈的模样。
言朔是在渡劫之地外,也做了什么手脚么?
谢听白走到床边,把手中的丹药递了过去:
“宗主伤势最重,不过如今已经恢复了八成,接下来休养几日便可。”
“其他长老的伤势也已经恢复。”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有晚辞一直未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