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烟看着被琴声震得七零八落的敌人们,暗道是个机会,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对同样还在头脑发昏的烬花宫弟子们喊道:“戴上面罩!”
烬花宫弟子们神色一凛,纷纷从袖子里拿出一副能遮盖住口鼻的银质面具,戴在了脸上。
薛紫烟掏出一副银面具,丢给江蘅:“戴上!”
话音方落,便打开了手中玉瓶的盖子,朝众人的方向挥洒了出去。
瓶口中倒出的粉末一接触到空气,顿时化作一团如梦似幻的紫色烟雾,瞬间弥漫四周,赵昇脸色大变,高喊道:“不好,这妖女使毒!”
众人齐齐往后撤去,但远不及那毒烟扩散的速度,被包裹在毒烟里的人不出两息,便两眼一翻,身形摇晃着倒下,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从灵舟上跌落。
战局在转瞬之间扭转,敌人被放倒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少许残兵见大事不妙,当场御剑遁逃。
江蘅接到那面罩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来再戴上时已经太迟,不慎吸入了少许毒粉。
他迷迷瞪瞪地捂着脑袋:“这毒……好、好厉……”
话未说完,便被毒烟迷晕了过去,一头栽倒。
薛紫烟飞速掠到他身边,眼疾手快地提着他的后衣领捞起来。
“这人是谁?”廖红叶戴着面罩,捂着胸口,闷声朝她询问。
她没被敌宗的人伤到,倒是被他那通乱七八糟的琴声弹出了点内伤。
薛紫烟认得他,在宴席上这人一直拉着她喋喋不休,似乎是宫主的旧相识。
周遭弟子们围了上来,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身上穿得似乎是弦音宗的宗服。”
“这好像是弦音宗少主……”
薛紫烟担心那些敌宗再卷土重来,果断一把把他丢到灵舟上:“管他是谁,先带回宫,我们走!”
第25章 合欢宗出品,必属精品。……
回到悬海阁,盖上小被躺在床榻上时,糜月反而又不困了。
今日掉马虽是她意料之外的事,但好在和烬花宫通了气,等三月之期一到,若是她没找到功法,副宫主们会想办法接她回去,算是一条退路。
还有唐玉容……此人虽然不着调,但人品还不错,糜月信他不会出卖自己。
眼下首要之事是怎么搞到那只神龙鼎。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只鼎大有来历,鼎身上又雕刻着蛟龙。
所有跟口诀里有关的线索,她都不能放过。
只是那鼎是隐剑宗的镇宗之宝,平日不知存放在哪里,但一定是被严加看管,光靠她自己很难做到,她得需要帮手才行。
而且这件事还得瞒着谢无恙。
糜月卷着被子,手里撸月饼,咬唇琢磨了半天,忽然看到轻薄的窗纸外,偶有一两道亮光闪过。
外面起闪电了?可为什么没有听见雷声?
糜月感觉奇怪,她光着脚丫,走下床榻,走到窗边支开窗沿。
窗外暮色深沉,月华如洗,万籁俱寂,只有海浪拍打在沿岸礁石,发出的空寂悠长的声响。一道熟悉的身影被月色拉长,独立于夜幕之中,手中银光闪烁,衣袂随风轻轻摇曳。
他的身影几乎与手中的剑,与天上的月,与这茫茫的大海融为一体。剑落无声,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抽水断浪,比和唐玉容对招时,更为恣意洒脱、坚毅张扬。
原来压根没有什么闪电,是月光照映在他的剑刃反射出来的光芒。
这人有病吧,大晚上在海边练什么剑啊。
糜月重新关好窗户,回到自己温床上,嫌那时不时反射的剑光刺眼,放下床幔,转身朝里面对着墙壁,继续美美地睡觉了。
翌日一早。
睡得一宿香甜的糜月早早起床,穿好衣物梳发打扮,距离她惦记已久的满月之日还剩两天,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打开窗,想让阳光晒进来透透气,然而在看到海边那抹孑然的身影时,愣住了。
这人是自己一个人在海边,练剑练了一整晚吗?
可真有精神……
糜月正要离开窗边,一只传音千纸鹤从远处飘来,缓缓降落她身前。她如今没有灵力,发不了传音纸鹤,但接受却没问题。
糜月伸手接住,千纸鹤上的阵符触发,唐玉容的声音响起:
“我今日便要回宗门,若有需要之处,差人去合欢宗送信,宗中弟子任你差遣。这本书送你,乃是我身经百战之后修订改进的版本,比上次送你的那本更精细,你放心,合欢宗出品,必属精品,市面上绝对买不到。”
那声音顿了顿,带上了点玩世不恭的笑意,“阿月,若是找不到功法,也别在一条路上磕死了,书中哪里有看不懂的,我可以屈尊免费一对一教学。”
千纸鹤传完音后,化为了点点灰烬,消散风中。
“啪嗒”一声,一本书册随之掉了下来。
糜月伸手接住,封皮上几个手抄大字:《合欢宗双修指南进阶版》
“………”
她啧了一声,这人可真是孜孜不倦地把她往邪魔外道上引。
而且就凭她现在的小豆丁身体,这东西她真的不需要啊。
糜月拿着这书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似是发觉到什么,海边的人转过身来,似是朝她遥遥看了一眼,手中挽了个剑花,剑锋随之收势。
糜月迅速把书藏进了储物袋里,顺便把窗户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
暖阁里,糜月都快吃完了早膳,谢无恙才走了进来。
他似乎练完剑,又去沐浴了一番,衣衫又换成了往日的白衣常服,没有束发,发丝沾着些许的湿意,愈发衬得眉眼似寒潭秋霜,一尘不染的孤高清艳。
糜月见他回来,放下筷子也不吃了,拿着一块核桃酥饼起身,哒哒哒地又就要往外面跑,他语气如常地叫住她:“月月,今日打算去做什么?”
糜月眨巴了下眼睛,他的嗓音平和得就像刚从清修中醒来,方才能掀平海浪的滔天剑意,仿佛只是幻觉。
他就是靠练剑来维持精神稳定的?
这似乎也是个好办法。
“呃,去找夏沥姐姐……玩。”
不知道是因为那本书,还是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略有些心虚道。
她算是有点被谢无恙管怕了。
“真的?”
谢无恙挑眉,昨日她也是借口要去看夏沥的剑,结果自己跑到了后山小竹林。那竹林里虽然没有什么毒蛇野兽,但对于小孩子来说,那里野地坑洼,很容易受伤的。
而且眼下还有许多外宗弟子未离开,譬如像合欢宗主那样的,很像会拐走小孩的人贩子,他不太想让月月这几日乱跑。
“今日天气不错,在院子里玩,不也挺好?”谢无恙温声平气地说。
“我就去夏沥姐姐那里玩一会儿,绝对不乱跑。”糜月手指紧捏着酥饼,十分乖巧的模样。
谢无恙看到她沾染饼屑的手指,没忍住施了个净尘术,把酥饼用帕子包好了再放回她手里,让她拿着吃:“要是撒谎呢?”
糜月眼睛咕噜一转,将酥饼夹在手心,双手合十,狠心发下毒誓:“要是撒谎,那就再也没有核桃酥饼吃!”
核桃酥饼是她的最爱,谢无恙私觉得她也不会拿这个撒谎,于是轻点点头,允她出去玩。
糜月优哉游哉地溜出悬海阁,她怎么可能用自己最爱的酥饼发假毒誓呢,她本来就是要去找夏沥和程令飞的,自然不算说谎。
……
弟子居所,幽静的竹屋内。
程令飞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竹榻上,双目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夏沥敲敲门,见无人应,便自顾自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碟饵饼和小菜,瞥了眼在竹榻上躺尸的程令飞:“从昨晚就没去膳堂吃饭,是想把自己活活饿死?”
程令飞没回答她,双眼放空,好似灵魂出窍了。
夏沥懒得再劝他吃饭,重重把碗碟放下,犹自上前,捏开他的嘴边,往他口中塞了一颗辟谷丹。
“程令飞,你出息点行不行,不就是没通过神龙鼎的认可,下次铸剑大会,重新来过不就行了?”
重新来过……
铸剑大会十年一办,等下次机会,他还要再等十年。
十年啊,黄花菜都凉了。
程令飞更伤心了,含着辟谷丹,不肯咽下去,眼圈阵阵发红,干脆拉起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闷声道:“师姐,我实在没脸见人,你就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于是糜月跑来竹屋时,就看到夏沥站在床榻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而床榻上只有一坨裹着被子的不明物体。
糜月进屋扫了一圈,都没找到程令飞,问夏沥:“夏沥姐姐,令飞哥哥不在吗?”
她心情好,连嘴巴都变甜了。
夏沥抬手指了指床上把自己裹成虾卷的某人:“这坨就是。”
糜月咬了口酥饼,诚实发问:“他是要表演把自己憋死吗?”
“不过是没通过铸剑大会,羞愧难当,不肯见人罢了。”
夏沥嘴上说程令飞没出息,其实心里还挺能理解他。他并非是因为自己丢了面子而难过,更是因为他是掌门亲传,觉得给师父纪通丢人了。
“夏沥姐姐,你知道神龙鼎平时放在哪里吗?”糜月忽然问道。
夏沥不知她为何问这个,还是如实答道:“那只鼎平日里被几位长老轮流看守,这几日应该是放在司徒长老的府邸处。”
糜月眼睛一亮,那鼎竟然在司徒杉的府邸?那便容易多了。
“别装死了,我有办法让你重新再试一下那只鼎,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嗷,”糜月走过去拍了拍虾卷,“不过前提是你得重新做一把好剑,还得带上我,我想再看看那只鼎。”
竹榻上的虾卷蜷动了一下,似是觉得小孩子的话信不得,又静静地躺平回去。
“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可带你过去看。”糜月语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