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留在史书上的是你
他踏出门，四周顿时一片寂静，诸位仙尊不断对视，这时眼中的震惊大于一切。
虽然之前他们便听说了此人回归之事，但亲自来天谕山见过这位的，终究是少数。
贺兰绪瞧着他们的模样，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上次面对这般景色，已经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这时候，他竟然觉得了一丝陌生。
他露出笑容，从容中带着一丝得意，“诸位，许久不见，还望安好。”
贺兰绪一开口，众位仙尊便知，他真的是乾衍。
他们面面相觑，二十年前，乾衍突然回归，仙界当初虽然觉得他的陨落有些蹊跷，乾衍此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会如此轻巧的陨落，然而他们这些人也查不出什么。
没想到这都过了三千年了，他又冒出来，说是当年并非陨落，而是化作了别的形态沉睡，最近竟然醒来了？
也就是说，三千年前的事根本是个意外？
这种事发生在一位仙主身上未免巧合，但事出突然，并且众位仙尊也知道，乾衍这人当年野心不小，若是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也说不定……
他们也曾猜测，会不会是在疗伤，不过疗伤疗了三千年，那也和被判了死刑没区别。但是他在这时候现身，倒是找了个好时候。
此刻仙界局势万变，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三年前，清重仙主主动表明，愿意归位于他。这些年来魔族的动荡，若是乾衍的话……
他那因果之道，只有他才能看到未来，只有当他坐到这个位置上，整个仙界的因果都缠绕在他的指尖，他才能牵动整个仙界的因果线……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现在他归来确实是人心所向，并且，这次还是清重亲自让位……
众人行礼，仙尊不必跪，只需起身拱手。
“恭迎乾衍仙主归位！”
贺兰绪望着众人跪拜，轻轻呼气，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无数的丝线已经攀上了他的身躯，一开始是手掌，指尖，接着是他的腰间，脖颈……
这些丝线沉重却又奇妙，令人欣喜……
“诸位不必客气，请起。”他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他那张脸一样，令人沐浴春风。
清重还是那身水色的衣裙，她从后方大殿走出，缓缓走来，站在贺兰绪身后一步，还如从前那般，道：“恭喜你，成了仙主。”
贺兰绪回头看，只见她满带温柔笑意的那张脸上，唯有瞳孔中带着冷意，宛若覆上了一层晶莹的寒冰。
贺兰绪微微一笑，仅用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清重，这些年你将我的仙界，我的天谕山，守的很好。”
清重道：“我把你的一切都当做自己的对待，怎能不好？”
她扭头看向如今天谕山这副万人朝拜的景色，“只是仙主大人别忘了，不是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控制之内的，就算你能控制大部分事情的走向，也不能控制所有事情。”
“天地之间的因果贯穿整个时代与万物法则，魔族的进攻是必然的，就算你如今能够遏制，日后也会爆发。”
“我们的岁月终将结束，战乱将起，你我不过都是这岁月洪流中的蜉蝣，仙界是该大清理的时候了，你达不到神境，你我注定不过都是未来仙界史书上的一笔。”
她平淡地望着贺兰绪，脸上还带着那一丝笑容，贺兰绪也望着她，道：“清重，你忘了，我早已是史书上的一笔，如今的我，已是新生。”
清重愣了一下，她脸上的笑容僵硬。
“我已脱离人身，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就算那件事必定到来，我也会带着仙界，走下去。”他道，“留在史书上的是你，清重。”
两人对视，清重宛如冷笑，又宛如叹息，“你还如三千年前那般……”
清重话未说完，却不再言语。
贺兰绪道：“别以为我现在不杀你，是我不想杀你，若我们两个人闹翻，对我们两人，甚至整个仙界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清重，你知道怎么做。”
宴散，贺兰绪与梦鱼一同走在天谕山上，他曾经的山峰被称作兰萦山，他离开后，清重便将此地封锁起来，如今这山上的一草一木，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梦鱼道：“乾衍仙尊，如今您已回仙主之位那么……”
“魔族进攻的事是必然的事。”他道，“不过有些事我还得再看看，还有，我需要联系璇玑月宫。”
梦鱼道：“这次事情很棘手吗？”
“这是不可避免的。”贺兰绪道。
虽然众人都有所猜测，但听到贺兰绪这么说，梦鱼心中还是沉了沉。
距离上次魔族入侵已经过了三万年了，这三万年间，他们也经过数次魔族的小规模入侵，例如梦鱼便是以自身将一魔族镇压在了妙元界，如今，又是一轮仙界浩劫。
过几日，仙界众势力的仙尊或许便会齐聚一起再论此事。
“清重，乾衍仙主可不能此刻对她动手。”
面对梦鱼，梦鱼几乎知晓所有事情，贺兰绪也不与他绕弯子，他道：“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杀清重的时候。”
梦鱼道：“乾衍仙主做事自然有分寸，不过，若是魔阵真的破了，我们多一个仙尊，也是战斗力。”
贺兰绪却摇摇头，“她早已没有仙尊的实力。”
梦鱼微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贺兰绪继续朝前走去，“是她活该，她活不了了。”
梦鱼还想说什么，贺兰绪却道：“我活着，便是她的心魔。”
梦鱼不说话了，许久，他才道：“既然如此，就随仙主了，只是您的修为……”
“和从前一样。”贺兰绪道。
“本尊是说，您可否在魔族来临之前再进一步，修为再进一步？”
“很难。”
仙界所有的仙尊大圆满都在尝试突破神境，但无疑，贺兰绪是有史以来最可能接触到神境的人，他的天赋，他的大道，再加上仙主这个位置的信仰加成，都一一将他推向更高的位置。
若抛开身份不谈，这些年的仙界，在天赋上能与他比肩的，唯有林若萱。
贺兰绪是阴阳双天灵根，而林若萱是五行天灵根。
不过林若萱的血脉和肉体局限了她的存在，她当年的名声与争议早已超过金仙时候的贺兰绪的。
然而林若萱与那位妖渊的主人相同。
他们皆是只有血脉，不是神灵本人，他们的天赋是能够被世人所瞧见的，却也注定了他们只能修炼到仙尊大圆满，或者说，半神。
第1007章 还让不让灵芝活了
不错，他们有神灵血脉的加持，便能够被称作半神，多数早年便能达到一种很强的地步，但要论突破神境，他们人族更有可能。
而贺兰绪，便是这万年来，最有可能突破的人。
这也是他被众人选中的原因。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座山崖上，七八岁的童子拖着长袍坐在石凳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着酒。
他见贺兰绪与梦鱼上来，忍不住道：“终于来了，你们也太磨蹭了，飞上来不就完了？”
说完，他顿了一下，道：“你们两人必定是偷偷背着我说小话了是不？”
他嘴里还塞着东西，穿的大人气，却仿佛活脱脱一小孩，“虽然之前也没什么合作，但我们好歹算是同一战线的，你们有什么话需要背着我说。”
梦鱼与贺兰绪坐下，三人围着一方石桌，梦鱼道：“随口聊上几句罢了。”
贺兰绪道：“玄御仙尊对如今魔界的事有何看法？”
“啊，这还不简单。”玄御道，“天下运势皆是平衡的，今日有你乾衍的出世，便有她清重的没落，这次魔族来袭，清重不是怀疑和林若萱有关吗？说不定还真与她有些关系。”
玄御喝了一杯酒，将嗓子里的糕点咽了下去，又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继续道：“你们瞧，万年前出了乾衍仙主这般的人物，那时候可谓是仙界盛况。”
“就算他下去这么多年，仙界依旧繁荣，然而他现在回归了，仙界还突然有了位五行天灵根，仙界的气运已经到达了瓶颈巅峰，将魔界吸引而来也是正常的。”
“而至于最后这个破局的关键点在乾衍仙主你身上，还是在林若萱身上，那都不好说，最坏的结果，便是我们都陨落，仙界陷入有史以来最黑暗的时期。”
玄御依旧吃着点心，乾衍和梦鱼同样神色如常，他们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况且，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
忽然玄御也问到了那个问题，“乾衍仙主，您的这具新肉身如何？跟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贺兰绪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还是有些不同。”
说完这句话，他便没有再说下去，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算有些不同，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让他达到神境。
梦鱼无言，玄御则耸了耸肩膀。
随即贺兰绪又问：“梦鱼仙尊，不知人界的阵法修缮了多少了？”
梦鱼道：“阵型已经修好了，不过要连接空间通道还需要一些时间。”
当初辛鹊那一击并未留手，通往人界的空间通道已经损坏了，他们想要召林若萱回来，除了修阵法，还得重新连接通道。
而人界不同于仙界和妖界，虽然地域和生机都不弱于仙界，但灵气太过薄弱，要想定位人界，不是短时间的事。
贺兰绪不知思索着什么，最后只道：“尽量快些吧。”
……
林若萱在人界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将她的竹林全部种成了枫林。
她躺在自己的竹屋屋顶，抬头借着月光再次打量手中那刻着梦字的蓝色玉牌，神梦陵的玉牌在月光之下，总是散发着一股清梦一般的色彩。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人界待了多久了，也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在屋顶上躺着瞧玉牌了。
一开始她还喝九霞觞，然而人界酿不出九霞觞，现在的九霞觞对她而言，便是仙界的味道。
她已经快忘了仙界的事了，不知仙界如何了，可是已经过去几百年了？
这么久，都没人召她回去，那是不是说明，贺兰绪失败了，清重依旧坐在那仙主高位？
揽月清重仙啊……她看着那轮月亮，又忍不住想起清重的样子。
这么多年，有的事她本该早忘了，但每一个人的脸却又愈发清晰。
贺兰绪、梅雪生、素寒……她师父、大师兄、二师兄，还有赤明，越是在人界见过更多的人，他们的脸便越是清晰。
她一开始不在意，然而时间久了，她却愈发怀疑起自己的以后。
从前她修炼，是为了站在所有人的最上面，并非是做仙主，而是回到从前的某一时，某一刻，不再为生存而烦恼，也不会再有人找她的麻烦，她可以保护她想保护的所有人，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而现在呢？她距离那样的生活好像十分遥远，又十分贴近。
她若是一辈子都待在人界，她又需要做什么呢？牵挂啊……牵挂……后来，她便将这份牵挂也抛去了，就当，她真要一辈子待在人界了吧……
蘑菇醒的那天他哭了好久，他可是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帮林若萱修炼，当然也是他自己在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