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片刻,银玄微叹了口气:“是师父来了吗?”
温霜白没有隐瞒:“嗯。”
她大师兄虽然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但心里和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
又思索了片刻,银玄忽而抬头,瞳孔放大稍许,声音微颤,一副‘完了完了’的模样:“谢师弟是……帮你去给师父下毒了吗?”
“……当然不是。”温霜白无语片刻,很受伤,“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怎么可能会让谢子殷给我爹下毒?那毕竟是我亲爹哎。”
银玄不是很信,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他觉得他师父完了。
银玄揉揉自己的头发,丧丧地问:“真的?”
“真的!”温霜白信誓旦旦地道,“非但没下毒,我还给我爹找了个好大儿,保他下半辈子吃香喝辣,多孝顺呐我!”
银玄茫然:“?”
正巧,一旁的玄天镜震动了下,温霜白打开一看,是她期待已久的,来自谢子殷的消息。
温霜白瞬间喜笑颜开:“这不,刚说到人家,人家就到了。走,大师兄,我带你见见我爹的好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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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院议事房,曹兴正在案前奋笔疾书,每七日,他都要写公文将青灵院大大小小的事,上禀门派。
写着写着,曹兴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
只见他手边,一个小木人站在那里,正探头探脑在偷看他写东西。
曹兴:“……”
曹兴挥动宽大的袖袍,将这些公文遮住,严肃道:“这些公文乃我青灵山机密,不是你能看的。”
四百块:哎?不能看啊?
小木人用小木手挠挠头,从一旁扒拉扒拉,抽一张纸出来,拉出笔尖就开始写:【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不能看。但是曹长老,您总共写错了十二个字,而且很多地方用词不够精准。最后,您写的字有点丑,您平日有练字帖吗?】
曹兴:“………………”
不是,他就想问,这笔礼貌吗?上别人家说别人字丑,是不是有点过分。
曹兴和四百块人眼瞪木眼。
末了,曹兴绷着脸:“敢问,曹某哪些字写错了?又是哪里用词不精准了?”
他一说,四百块当即就蹦蹦跳跳走过去,堂而皇之地在曹兴的公文上批批改改。
曹兴看着自己被批改地面目全非的手书。
难怪钱老总是意有所指地让他多看书,是这个原因?
曹兴反思的时间,四百块又扒拉出张纸,行云流水地给曹兴新写了一份。
字迹漂亮,无错别字,用词精准,表达的意思不变,堪称教科书的典范。
曹兴:“…………”
人比笔,气死人。
他拿起一旁的一沓纸,放到四百块面前:“写一张三个灵石,如何?”
四百块震惊!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让它写字还能给它钱!
四百块:【好好好!我很能写的!】
把文书工作承包给四百块后,全年无休的曹兴终于有了一点闲暇时光。
他本想着自己出去转转,来帝州这么久了,他还没去逛过。
结果刚出议事房,便见一群平日神龙不见摆尾,不知道躲哪里晒太阳的老家伙们聚集在一起,一脸急切地出门了,嘴上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走走走,快走,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甚至,连许静书都低着头,一边看话本一边跟着前边的老家伙们走。
曹兴忙拦下她:“许阁主,这是发生了何事?”
“哦,我们看戏去。”许静书随口一问,“小曹你去不?”
曹兴:“……”
一炷香后。
躲在暗处的温霜白,看着角落里那些伸长了脖子的青灵院长老们,抽了抽嘴角。
沈鹤风:“老曹怎么也在,他老人家不忙了啊?”
“我们又无须老曹操心。”李灼华说,“他自然不忙!”
银玄没说话,找了个好位置窝着,透过树丛,看向在客栈附近游荡的一群人。
其中好多人他都面熟,是他师父的那些老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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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霜白和温沣约的是三日后的辰时,说到时候她会来客栈亲自给他送十万灵石。
这天,温沣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都快要用午膳了,他那个不孝女依旧没有踪影。
意识到自己又被那个没用的女儿骗了,温沣气急败坏地咚咚跑下楼。
行啊,她不来,他自己去要!
左右她还要参加圣塔比试,那她就只能留在帝州青灵院,现下哪里也去不了。
他算是明白了,他这个女儿是靠不住的,那他便去找银玄。
银玄总会管他这个师父的。
结果温沣刚跨出客栈大门,一记拳法破空而来,径直打在他左脸。
他反应很快,可他平日只喝酒赌博,很少修炼,就算意识上反应再快,但身法却早已经生疏,这一下便没能躲开,瞬间被这一拳打倒在地。
那群跨州追债的人立马围堵过来,将温沣围在中间。
当头一人一把揪起温沣的领口,破口大骂:“温沣,还老子钱!三百万灵石,现在,立刻,不然老子揍死你!”
“还有我,两百万!”
“我,一百万!”
“……”
温沣吐掉嘴里的血,看清这些人,当即求饶道:“老于啊,老吴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记着呢,都记着,会还的会还的……”
有人一脚就踢在他丹田,没碎他灵骨(不敢碎,碎了的修士赚不了钱,那他的债就真的追不回来了),但保证温沣疼得求爷爷告奶奶:“你耳朵聋了啊,要你现在还,快点,把钱拿出来!”
温沣疼得缩成一团,人不住打颤,说:“我身上没钱啊,我有我一定还,你们给我宽限几日,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
眼看自己师父被拳打脚踢,银玄有些坐不住了,温霜白一把按住大师兄的肩,小声道:“大师兄,你别急,那些人不会下死手的,我爹也就疼一下。这是我爹该历的劫,没事的,暴风雨过后就是彩虹!没有苦哪来的甜,是吧!”
李灼华点头附和:“是的!”
沈鹤风在算卦,他可太好奇温沣的结局了,结果一算,龟甲直接给了个两败俱伤的卦象。
他乐了,把龟甲收起来,神神叨叨地说:“对啊,好日子在后头呢,银兄你可别坏你师父好事儿啊。”
那边,温沣疼得受不了,这些人心狠,知道往哪里打又疼又打不死人,他忍不了了,大叫出声:“我女儿,我女儿有钱!她有!温霜白,你们知道吧,她代表青灵山参加比试,她有钱!我这就带你们找她要……”
“去你大爷的,满嘴喷粪的赌鬼!”有人一脚就踩在温沣脑门上,“你女儿哪来的钱,你没看比试吧,你女儿在比试里为了赚点钱都拼命了!又想骗我们,没门!我告诉你,温沣,我们知道你身上有钱,就是不肯还,赶紧给老子拿出来!”
这事是温霜白用别人的身份给这些债主吐露的假消息,说温沣赚了一大笔灵石,在帝州最好的酒楼和客栈吃香的喝辣的,就是不肯还,还找他没钱的可怜的女儿要钱呢。
气得这群人不远千里堵上门来要钱。
果不其然,看看温沣住的这寸土寸金的客栈,就知道了那人所言不假。
几人一肚子火,下手更是狠辣。
温沣有苦说不出。
他兜里真的一颗子儿都
没有啊!
被打得痛不欲生之际,忽而有人匆匆赶来,一把扯开几人,护住奄奄一息的温沣:“住手!别伤害我温叔!”
赫然便是陆英。
只见平日高高在上的世家少爷,因为赶得急,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
债主们下意识停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追债多年,他们也没见过温沣有这么个亲戚啊?
有人问:“你哪位?”
其中有之前见过陆英的人,都愣了:“陆、陆公子?”
“是我。”陆英表情阴鸷地看着这些人,“谁允许你们对我温叔动手的?”
债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啥情况,这陆家公子大白天发什么癫呢?
有人试探着说:“这温沣欠我们不少钱……”
“多少?”陆英冷冷问道。
“呃……”这群人就把温沣欠他们的数目说了。
加起来有近两千万灵石,不是一笔小数目,但陆英却掷地有声道:“我替温叔还。”
债主们傻眼:“…………”
暗处来看戏的长老们:“!!!”
哦豁!
他们甚至纷纷看向人群中的叶老头,给他竖大拇指,这子母双生蛊有点东西啊!
比自家少爷慢了好一会儿的小厮这才赶到,他听见这句话,差点晕过去,忙跑去阻拦道:“少爷!您醒醒啊,这、这人和我们没关系呀,少爷!!”
“闭嘴。”陆英怒道,“你在教我做事?”
小厮吓死,立马跪下:“小人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