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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霜白的房间里。
头发乱糟糟,好几日没打理过自己的青衣女子双脚盘在椅子上,左手捧着堆纸片盒,右手捏着张纸片,目光落在桌面摆放的木框上,研究着该把手中这张纸片放哪个位置。
忽而,门外传来敲门声。
温霜白不耐烦道:“滚。”
这些天,知道她忙着拼图,其他人都没来打扰过她,就沈鹤风那欠揍的死道士,只要他经过,有事没事都要来敲个几下,嚎几嗓子,让她别把脑子给拼坏了。
她滚字一出,敲门声就停了。
片刻后,响起男人天生冷淡的声线:“是我。”
谢子殷?
他来找她干嘛?
温霜白刚想说进,但话到嘴边就被她吞了回去。
她立马坐直,拿
起玄天镜照了照自己的样子,二话不说先给自己砸了个清洁术,然后拿起被她扔在桌边的发簪,将头发梳了下,才懒洋洋地靠向椅背,假装她什么都没做般,轻松随意道:“进。”
谢子殷推门而入。
温霜白转头朝他看去。
从星月谷秘境出来后,身上九婴诡诀的魔性被根除,他整个人出落地愈发惊艳,像枝头挂着的,熟透了的果子。
温霜白眨了下眼睛:“有事吗?”
“嗯。”谢子殷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她发间扫过,垂在衣袖里的指尖下意识捻了捻,走到她旁边,低头看她,说,“你爹来了。”
温霜白:“……?”
温霜白第一反应是,这狗男人是不是在骂人。
但看他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我爹?”温霜白下意识重复一遍,不解道,“怎么,我还有爹呢?”
谢子殷嘴角一抽,一边伸手将她发间的发簪扶正,一边提醒她:“我没记错,你确实是有。姓温名沣,你仔细想想。”
第95章 请客
是了。
她那个欠账无数,什么都不管,只知道喝酒和赌的渣爹。
但按道理,她这个渣爹应该被困在债主家还债才对。
自从五年前青灵山将温沣赶到外峰后,就向外界表明了青灵山的态度——‘你们尽管找温沣追债去吧,放心,死了我们也不会管的。’
这以后,在各大债主追杀下,温沣就经常东躲西藏,最终被其中一个债主捉住,关在牢里日夜炼器还债。
书里,大师兄去救出了温沣。
但如今,在温霜白的干涉下,大师兄也不知道温沣在哪,因此这事不了了之。
眨眼间,大半年就过去了。
她的便宜渣爹这就还完了?
温霜白不信,总感觉在这个节骨眼上,渣爹突然找上门,定有蹊跷。
她铁石心肠,对温沣又毫无父女感情,自然不会有事。
小师妹因从小是大师兄一手养大的,记忆里温沣只会喝酒赌博向大师兄拿钱,因此文芯对温沣也没太多情谊。
但大师兄就不一定了。
大师兄当年是被温沣从魔修手里救回来的,他短暂经历过温沣还没变坏的那段时间,因此顾念恩情,总是会对温沣心软。
温霜白心下有点担心,问道:“我大师兄知道吗?”
谢子殷摇摇头,轻轻甩了甩衣袖,漫不经心地说:“放心,刚刚我朝你大师兄房间里丢了粒安眠香,没三五日他不会醒。”
温霜白:“???”
嗯,这似乎不太好吧。
但是。
温霜白由衷赞道:“干得漂亮!”
怪不得星石说他脏,这手段确实是挺脏的。
谢子殷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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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院远离市井,坐落在深山里的曲径通幽处,往常很少有人来。
可今日不知为何,居然有十几名穿着紫炎界弟子服的修士在附近,听到一些动静,都纷纷找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青灵院?这是青灵山弟子在我们紫炎界的暂居之地?”
“那人我见过!是他们青灵院的执事长老!”
“那一身酒味的大爷又是谁啊?”
只见青灵院门口,一位络腮大叔腰间挂着壶酒,站在半红的枫树下。
邋遢大叔不耐烦地和曹兴说:“滚开,老子来找女儿和徒弟,还用得着经过你同意?当年老子叱咤青州时,你曹兴还只是个灵初境的毛头小子,如今谁给你的胆子拦老子的路?你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师父钱来吗?”
曹兴站在大门前,心无波澜,只一板一眼地道:“温长老,门派有规定,比试期间,除了比试弟子和坐镇青灵院的许阁主、执事长老们,其他一应人等不可入内。就算掌门来了,亦是如此。”
青灵山的人可太了解这位大名鼎鼎的瘟神了。
曹兴更是知道,放温沣入院,那无异于引狼入室。
毕竟,到时候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总之,这温沣,谁沾谁倒霉。
温沣晃晃空酒壶,痒的浑身挠,心里愈发暴躁。
可哪怕他修为在曹兴之上,知道许静书在里面后,也不敢擅闯。
这个只知道看话本、装年轻少女的老太婆可不好惹。
不远处,似乎听到了什么惊人内幕,紫炎界弟子们交头接耳道。
“温长老?女儿和徒弟?天,我想起来了,那位是温霜白的爹和银玄的师父吧!”
“爹和师父也不给进去吗?青灵山也未免太严格了。”
“我们紫炎界可没有这样不近人情的。”
“不是啊,我记得也有其他人进去过……”其中有位男子,也就是今日提议出来走走,有意无意把师兄弟带到附近的那位,突然间提高音量,“温前辈!你莫被他们骗了!他们先前还让玉犀谷的弟子进去过!”
温沣大怒:“曹兴,你居然敢骗老子!老子见女儿可是天经地义,帝州脚下,你是想公然违背九州律法吗?”
“温长老息怒。”曹兴看了眼不远处的紫炎界弟子,“难为你们紫炎界的一名弟子都如此关心我们青灵山了。先前玉犀谷确实来过,但诸位有所不知,这规定,是昨日我们青灵山刚定下的。”
“怕是刚刚才定下的吧!”温沣讥讽道,“针对老子啊?行啊,那你们让我女儿和徒弟出来见我!”
温沣当即就往地上一坐,道:“不然老子就不走了,等死在这都不走!老子倒要让世人看看,你们青灵山是怎么对待曾经替门派出战的弟子,我那不孝女和孽徒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的父亲和恩师的!”
“青灵山也太不是人了吧!”
“没想到那温霜白和银玄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前途,连自己父亲也不管不顾?如此不孝,岂能参加玄天大比?”
“外面居然那么多人喜欢他们,估计是大家不知道这些,我们得告诉大家!”
有个一直没吭声的弟子也忍不住道:“太伤我感情了,亏我几天前还去他们彩缘楼买了个炼丹炉!”
其他同门震惊地看向他:“??你身为紫炎界弟子,却去买青灵山弟子炼制的炼丹炉?!”
“那……那毕竟便宜好用,我家里又没钱……哎哎哎,别这么看我!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我是断不会买的!”
一门之隔,温霜白和谢子殷站在墙角偷听。
偷听期间,温霜白一边在眼角沾水,一边摇头。
若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名声,她向来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她。
但是一旦做生意,那就多多少少都得注意点企业家形象呐,毕竟影响生意。
温霜白想了想,凑过去,小声和谢子殷交代了几句,方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门推开的瞬间,女子表情便是一变,挂上一个既惊喜又担忧的表情,凄厉喊道:“爹!!!”
谢子殷:“……”
6,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搁这哭丧。
总之,不要说其他人了,连曹兴一时之间都被这声爹喊得心神一震。
温霜白一把撞开曹兴,就朝地上坐着的温沣跑去,泥土地上一个滑步,稳稳蹲在他面前,死死抓住他手臂,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就从眼
角滑落,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地道:“爹!!您去哪里了!我和大师兄小师妹一直在找你,可怎么都找不到,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们了呢呜呜呜,女儿心里真的好担心,您没事吧?您肯定在外头受苦了,看看,都瘦了!”
曹兴和隐在暗处的长老们:“…………”
温沣:“…………”
紫炎界的弟子们:“…………”
温沣:“老子……”
温霜白扶起温沣,打断他:“爹,您先起来,我们慢慢聊。”
她往四处看看,道:“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适合的地方聊家常。而且我们门派的饭菜难吃死了,这样,女儿带您到帝州最好的酒楼醉仙阁用膳,为您接风洗尘!”
听到‘醉仙阁’三个字,温沣因常年醉酒而显得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咽了口口水,同意了:“不错,长大了,懂事了,你大师兄人呢?”
温霜白笑着说:“大师兄在上轮比试有所感悟,如今还在闭关。爹,我们父女俩自己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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