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庆祝活动的烟花？”夏沐晴有些疑惑，“颜色刺眼，其他人的反应也奇怪……”
关雲一脚踏住地面的青石，灵活地翻过石墙：“不是庆祝，是警示！”
“那是巡防员的预警标志，城外有情况，咱们去看看！”
……
小巷的位置本来就偏，而城郊处则是一片暗沉沉的林子。
浓稠的水汽在空中氤氲，林木舒展的宽阔枝叶遮挡天光，导致即便是视线不错的月圆夜，深处没有多少可以辅助视线的光亮。
“这边磁场分布混乱，凶悍的野生玄兽也多，平时居民都会注意，不往密林深处去。”
关雲一边朝烟花的方向赶，一边跟夏沐晴科普：“红色信号弹是高度危险的意思，有可能是巡防员受到了玄兽袭击，但更大概率是遇到了盗猎团……”
“盗猎团？”
夏沐晴一听这几个字，就有点条件反射：“前段时间不是全国抓捕吗，怎么又冒出来了？”
关雲：“西南靠近边境，地势又复杂，盗猎团伙本来就多。”
“而且这帮烂人就像蛆虫一样，干掉一批很快又会冒出来新的，只要还有利可图，就很难彻底消灭……到了！”
她们冲出丛林，来到一块沼泽旁，几名穿戴巡防员制服的男人正半蹲在地上。
空中飘来浓郁的血腥味，与厚重的水汽纠缠在一起，沉闷的气息在半空久久不散——来自前方的沼泽，也来自一名巡防员的怀里。
“……该死的盗猎团！”
巡防员中的一人破口大骂，他面前的沼泽中浮着一只白露兽的尸体，眼睛的位置是两个血洞，雪白的肚皮向上，浑身布满戳刺伤和血痕。
显然，这只白露兽已经死亡有段时间了。
看到这幅惨烈的画面，夏沐晴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仿佛有一股沸腾的热火突然捅进她心底，顺着经脉燃烧到四肢骨骸，让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气息。
而另一旁，带红色围巾的巡防员怀中还抱着一只重伤的丘银蛇。
丘银蛇是小环蛇的进化型，是一种很强大的毒系玄兽，但此刻它长达一米的身躯上到处都是抓痕，敌人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撕开它的鳞片，刺进它的血肉，最严重的地方差点把它从中斩断。
血液润湿了脚下的泥土，带着点淡淡的蓝色荧光，那是丘银蛇体内的毒素在流逝，也意味着它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它的御兽师已经满眼泪水，颤抖到说不出话来了，双手深深插入泥土，指甲渗血也顾不上。
“小丘……你别死，坚持住啊！”
“醒醒，你看看我——杨哥你的治疗玄兽呢，快帮帮小丘，它不行了！”
姓杨的巡防员看着红中泛蓝的瑰色血液，叹了口气，悲伤地摇了摇头。
“伤得这么重，连元气都散了，我的玄兽救不了啊。”
“真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小吴，没用了，认清现实吧。小丘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你家里也不富裕，不如趁现在，把它的毒腺取下来卖给——”
话音未落，两个清脆的女声猝然响起。
“小紫，生命能量！”
“月华紫桐，献祭！”
两道明亮刺眼的白光划过半空，顷刻间把阴暗的雨林映照得亮如白昼，浓郁到宛如实质的玄力倾盆而下，将丘银蛇整个笼罩在光幕中。
在巡防员们呆滞的目光中，丘银蛇身上严重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因为毒素逸散而变得暗淡的鳞片，也在十几秒后渐渐恢复了绚丽的淡蓝色。
又过了一会儿，它竟睁开双眼，生龙活虎地从地上盘旋起来。
吴巡防员难以置信，又欣喜若狂：“小丘！”
他一把抱住自家失而复得的玄兽，又哭又笑连喊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来，激动地冲夏沐晴和关雲道谢：“谢谢，太感谢了！两位是看到信号来帮忙的御兽师吗？非常——唔？”
借助玄力的光，吴巡防员看清了夏沐晴和关雲的面容，他用力眨了眨眼，片刻后猛地抽了口冷气。
好面熟！
这两人是……卧槽，两位神兽使！
“夏神兽使，关神兽使？”
吴巡防员激动得又开始抖，难怪一出手就治好了他伤重的契约玄兽，原来是神兽使来支援他们了，而且是足足两位。
他和小丘何德何能？
“我们也是刚巧路过，”夏沐晴冲他怀里的丘银蛇招招手，“它叫小丘是吗？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丘银蛇吐着信子，感激地看向她们：“嘶嘶。”
伤痊愈了，损失的生命本源也补充上了，身体嘛……不但没觉得不舒服，还觉得突然冒出来好多力气？
关雲点点头：“那是献祭的效果，会持续一段时间，足够你们回到安全的地方了。”
“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等技能效果消失就会显现出来，接下来这个月都要好好休养，训练什么的都要适度。”
丘银蛇：“嘶！”
救回丘银蛇，夏沐晴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可突然，她的精神力敏感地颤动一下，又感到蕴含着一股浓烈怨恨的视线落在身上，仿佛针扎一般。
夏沐晴：“……？”
她微微侧身，余光不经意地朝外一瞥。
杨巡防员正好低下头，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
夏沐晴心念电转，而另一边，关雲正在向吴巡防员了解白露兽的事情。
吴巡防员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玄兽，对盗猎团深恶痛绝：“我来的时候，这只白露兽就已经遇难了。凶手一击先打掉了我的手电筒，天太黑，还没等我看清，后续攻击就跟了上来。”
他侧过头，指指自己脸颊上的一道血痕。
“对方的爪子很锋利，周身笼罩着黑烟。这一下是冲我的脖颈来的，要不是小丘帮我挡住了，我恐怕已经没了……”
吴巡防员叹了口气，又扭头望向沼泽地中淹没一半的白露兽尸体，目光悲伤又无奈：“可惜……唉，白露兽是出了名的温顺玄兽，从不主动攻击人类，甚至还会在野外主动救助受伤的驯兽师。它们是少数几种可以确认特性的玄兽之一，全部拥有统一的特性。”
关雲点点头：“这我知道。特性是包容，对吧？”
“现在的大型医院几乎都要配备几位契约了白露兽的御兽师，遇到心脏、肝脏移植手术，一滴白露兽的血液就可以有效缓解排异反应。”
“这就是盗猎者捕杀它们的理由？”
“可是……”关雲顿了一下，有些疑惑，“这只白露兽体内的血液没有被抽走啊，是你们赶来的早，他们来不及？”
杨巡防员插嘴：“没错，应该就是这样了，虽然没能救下它，但起码我们也保护了它的尸体不受侵犯——”
突然，夏沐晴打断了他。
“不是没下手，是已经得手了。”
她嗓音微冷，目光落在白露兽被挖走的眼部：“很多人都知道，白露兽的血液可以降低排斥反应，但很少有人清楚，它的泪腺才是一身力量的精华。”
“白露兽的泪腺甚至可以用来做进化材料——在包容的特性效果下，有概率让玄兽突破自身种族、属性的桎梏，获得崭新的、原本并不兼容的强大力量。”
杨巡防员：“……”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沉默了，场间一时只剩下盘旋的风，裹着黏腻的水汽，从宽阔的芭蕉叶上重重擦过。
“竟然……还能这样？”
关雲都懵了，这事她也不知道啊，她还以为血液就是白露兽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了。
但夏沐晴非常笃定：“你们看凶手挖走白露兽眼睛的手法，看上去粗暴，连周边的血肉都扯掉了一大块，但其实正好把泪腺完整地包了进去。”
“对方很了解白露兽。而且——巡防员先生，请问最近遭受盗猎袭击的白露兽多吗？”
吴巡防员愣了一瞬：“……多，很多！”
他摩挲了下手指：“从两个月前到现在，都有十几只了吧，这还只是我们发现尸体的。”
“每一只的血液都被抽空了，我们还以为那是他们的目的，挖掉眼睛只是不想看到白露兽临死的眼神——”
他用力锤了下自己，懊恼不已：“是我想多了，盗猎分子哪还有什么良心可言？他们只是带走所有有价值的，时间来不及就优先带走泪腺而已。”
“我马上回去，向协会汇报这件事！”
吴巡防员转身就要走，夏沐晴却突然拉住他：“等下！”
她转身冲杨巡防员道：“能不能麻烦您跑一趟，我们还想向这位先生多了解些盗猎分子情况。”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杨巡防员：“……啊？”
他也愣了：“我、我也可以告诉你们盗猎的情况？”
夏沐晴摇摇头：“小丘受了重伤，签订契约的御兽师也难免元气受损，不适合奔波，待会儿我们会保护吴先生回去。”
杨巡防员琢磨了一下，答应下来：“好吧。”
这样也好，他赶紧从现场溜走，免得再被别人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杨巡防员脚底抹油跑路了，吴巡防员还等着夏沐晴询问其他状况，却没想到夏沐晴见人走远，拉着他压低嗓音：“刚来的时候，我听到你的同伴劝你把小丘的毒腺卖掉？”
“呃……”吴巡防员有点懵，“有吗？我都没听到，那会儿脑袋里嗡嗡的，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我们这边的确有渠道，而且与其说是卖，不如说是一种‘捐赠’。因为巡逻经常会发现受害玄兽的尸体，之前我们都是收集起来集中掩埋，但后来有家研究所愿意出钱，把这些玄兽尸骨买下用于医学研究，他们也的确拿出了一些实验成果，我们觉得这样更有价值，所以后面就都交给他们了。”
说到这儿，吴巡防员有点不好意思：“没收几个钱，都是意思意思，我们也是想为玄兽研究做点贡献。”
“……”夏沐晴沉默片刻，拍了下他的肩膀。
“可惜，你的同伴恐怕不是这么想，”她叹了口气，“连这次小丘遭遇袭击，背后可能也有人在搞鬼——不觉得小丘身上的伤口很奇怪吗？”
“那么多伤，经脉骨骼受损，却精准地避开了毒腺。丘银蛇的毒素对少数毒系玄兽来说可是大补之物，有没有可能，一开始被盯上的就不止是白露兽呢？”
吴巡防员：“……！”
……
一到西南就遇上这样的事，夏沐晴本来还想找几个景区转转，这下也没心思了。
接下来几天，她跟着关雲走了好几家训练场，让玄兽们好好感受了一番西南的毒系特色。
有空的时候，她还约了吴巡防员一起去外面的雨林巡逻，想看看会不会遇到盗猎分子，趁机验证下她心中的一些疑惑。
只可惜，对方或许是也知道选拔赛在即，纷纷收敛了行踪，一次也没让她抓到。
再见到她时，吴巡防员倒是很激动：“您真是火眼金睛，我回去向领导汇报，查了杨坤的银行卡记录，果然发现了来历不明的大额资金——这小子还真是在勾结盗猎分子！”
“难怪我们的行动总是差一步……呸，这混蛋真该死，呸呸呸！”
夏沐晴说着“没事，抓到内鬼就好”，心里却难免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