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白心中大急,连忙上前,可结界裂口之大,又岂是二人之力便能修补?
他们越补,天却依旧大裂开来,风瞬间席卷整个荒地,眨眼间寸草不生!
这般下去,整个六界都会被吞噬殆尽。
他们无力回天,下一刻,风已卷动魔界。
在魔界战中的霄湧见这般情形,心头一骇,闪身而去,转瞬便出现在了上古荒地。
见眼前这般天裂景象,惊愕失色。
他来不及多想,施法而去。
暨白耳目已被压迫至流血,看见了他来,惊喜而起,“大殿下!”
霄湧猛然上前,巨大磅礴仙力而出,凝成结界,兜住了所有裂口。
他开口,“你们二人嘱咐所有仙人退散此地,在我补天之时不可靠近!”
“大殿下!”暨白慌而开口。
想要缝补天际,自然要费尽所有心力,其力反噬而下,这般情形,谁留下谁就是死。
暨白不可能放大殿下一个人在此,“殿下,我不走!”
霄湧费尽所有力气,他用仙力强行缝补,结界的力量自然全部向他压下。
他五孔流血而出,咬牙道,“你们留下也无用,快走!不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失望!”
暨白听闻心中悲戚,泪湿眼眶。
霄湧看着天际裂开的口子,自知回不去了,他开口,已是满嘴的血,“回去告诉陛下,孩儿不济,不能替他老人家分忧了。”
暨白闻言目眦欲裂,圻隐已口吐鲜血不止,他悲痛难掩,扶着他艰难抉择之间,只能双目含泪带着人转身离去。
…
仙魔大战之际,大殿下霄湧死于天际尽头。
无数仙人受天外戾气干扰,乱了修行,大战中的众仙兵仙力不及,与魔界人一道被卷出了天外,不见踪迹。
天象巨变,仙界暴雨如注,凡间大旱地龙,妖界火山海啸,魔界乾坤颠倒,混乱不堪,六界为之动荡。
“竟闯下这弥天大祸!”
天界震怒非常。
捅出这么大的窟窿,怎可能不处理罪魁祸首?
暨白跪在天殿中,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看着他责怪鄙夷愤怒。
他听着周围指责之声越来越大,而圻隐却不在此。
因为结界重伤,他被带回无上境,只留他一人在此。
可此事并不是他引起,却让他一个人跪在这处,如同罪归祸首。
他抬头而去,看见天帝陛下端坐其上,他跪行几步,只觉冤枉,“陛下?”
天帝看着他,虽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悲痛欲绝。
他慢慢闭上眼,长子已失,无力回天。
暨白见状心中越发不安,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法术禁锢,根本开不了口。
九重天天上仙人缓步而出,将决定推出,“罪仙暨白毁坏天外结界,需收回仙职,上诛仙台泯灭神魂,永不入六道轮回。”
此声遥遥传下,如天边裂雷而下。
他闻言双目大睁,不敢置信猛然摇头,“呜呜!!!”
他挣扎着开口,身上的捆仙绳却越来越紧,叫他匍匐在地,痛苦不已。
却无一人听他解释,冷眼看着他被人拖下去。
他心中悲愤,一旁仙人满目悲悯,叹息,“暨白,只怪你命不好,圻隐是上古遗族首族少君,是无尘上境的继承者,他们怎可能允许罪名在他身上?
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一个人承担,你和圻隐二选一,便他是罪魁,也只能诛杀你,天帝陛下也无法左右其事。
只可叹,你命不好,若托生在上古遗族,又怎会如此?”
他听到这话,瞬间便明白了。
原来他不过是替罪羔羊。
原来九重天是没有公平的,原来凡人修行成仙,也不过就是蝼蚁,蝼蚁岂能要求公平?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修仙多年,终飞升成仙,他天赋异禀,凡间第一人,到了仙界便是被称一声仙人,也依旧什么都未变。
他修仙是为泽被苍生,却不想还未顾及苍生,便被九重天的不公折了羽翼。
却还告诉他,这不公就是他的命,他该认命。
荒谬!
他凭何信命?
他凭何认命!!!
-
夜色如墨,洞穴中拂过冷风,传来几许森然之意。
她静静站在晶石前很久。
魔族人上前来,“主子,主上已封印太久,魂魄已日渐淡去,再拖下去恐回天无术。”
“我知道。”她低声回答,她当然知道,因为是她亲手封印的师父。
他的魂魄早已静止,她花半生修为才勉强留住,还有多少时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上前一步,认真道,“师父,你很快就能出来了,徒儿也快功成身退了。”
身后人上前而来,“天界下来了两个仙者,应是为了妖界之事寻来。”
夭枝侧头看去,一男一女,两个仙者。
其中女仙她认得,是妫昭身边的仙娥。
那仙娥见她当真在此,当即开口,“好一个罪魁夭枝,命案在身,竟还敢在魔界勾结魔族人,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夭枝眼眸微转,不由一笑,“我都忘了这事,你们天界冤我,我还未追究呢。”
“本就是你杀人,还敢不认!”
夭枝见她这般,微微垂眸,如此激动,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她如今记忆回转,也确信自己的状态绝对不可能走火入魔,不过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绝不可能杀人。
她既没有杀那些人,必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她做储君弟子,碍了谁的路?
必然是那些上古遗族。
那究竟是上古遗族中的谁害她,自然是谁急着来找她,便是谁害她……
她转身之间,抬手施法而去,直接进入她的脑中。
在其脑海之中,快速拉寻回忆。
她逃亡之时,修的就是偏门之道,早不是什么神仙了,如此违背天道,探寻记忆之法,她做之信手拈来,根本不怕天谴。
其仙娥痛苦哀吟,无法反抗,只能任由她在脑中寻找记忆。
夭枝找到妖界之前的时辰,果然在此之前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妫昭的声音低声而来,“族长,此女乃凡间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之不可。”
对面的人声传来,“一个区区凡仙,设局杀之便可。”
妫昭似乎思索片刻,“殿下恐不允许杀之。”
“那就让她犯一个天大的错误,不得不死。”对面人习以为常开口,“众弟子接下来皆要去妖界试炼,正是个好机会。
那狇奚着实不是个听话的,正好借此机会一并铲除。我到时会在其中挑选一个弟子作为死士,借机杀了所有人栽赃嫁祸于此子,这么多人去,只有她一个人活,她便是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无辜。”
“族长英明,只是此事我怕瞒不住殿下,他会追究。”
“殿下知道又如何,他能说吗?
他说了才正合我们意,我们上古遗族独居一片天,他不念我们长者往日功劳,不念旧情,我等便可怂恿其他仙人一道叛出天去,还能奈我们何?
九重天哪一处没有我们的人,少了我们,这还算天界吗?
殿下厉害聪明又能如何,当初大殿下也厉害聪明,还不是死了,陛下都追究不了丝毫,更何况是殿下,年纪这般轻,又能做出何事来,这是天界,怕他做什么?
区区凡仙命如蝼蚁,谁会为此与我们作对?便是当初那个暨白,也不过是我们脚下之物。”
声音渐断,回忆停下。
夭枝回转而来,看向仙娥惊恐的眼,不由怒而笑起,“果然如此,你们往日冤了我师父,如今又要在我这处故技重施,欺人太甚,这千万年,只怕是做惯了此等恶事罢!”
她话间恨戾,伸手祭剑而出,剑刃闪过锋利光芒,凝神施法之间,周围场景变化,所有人几乎一瞬之间便到了山崖之巅。
巨大的山崖如被刀平削而去,地面平整之上,画着一道道阵法。
她举剑而起,在手心划下一道血痕,血顺着剑身滴落而下。
瞬间狂风骤起,卷起她的衣裙发丝,几如仙者临江而飞。
周围风劲极大,卷起她手中落下的血滴,在空中形成血雾。
她缓缓闭上眼,以手为决,在狂风之中默念,“乾坤无极,阴阳變法,祭吾之血,逆天而行,采炁四方,为吾所用!”
诀落瞬间狂风四起,地面阵法泛着金光而去,快速连结出繁复古老的图案。
阵法串联而去,若隐若现一道金丝连接妖界人间,接而无声无息缓上天界,正好连接天地四方。
风越卷越大,风过夜间,如同野兽嘶吼之声,林中万兽接连嘶吼而起,快速奔跑,万兽齐鸣,声音遥遥于天际而去。
远在人间林中,夜色之中,一巨蛇匍匐于地,闭目沉睡。
声音似从深处遥遥传来,叶上微动,随声震动飘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