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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即摇了摇头,“这般不可。”
宋淮之看着她,“为何不可?”
自然是不可,凡人皆有自己的姻缘,她岂能随意介入。
他虽说长得和宋听檐一模一样,可总归是不一样的。
“你会有你命定的妻子,不会是我。”
“姑娘为何这般肯定你不是?”他说着,长睫微垂,有些失落,“还是说,夭姑娘是另有夫婿人选?”
他这般模样眉眼落寞,着实叫人不舍。
“我……我没有……”她一时竟不知回答哪个问题,“我没有夫婿人选……”
“既如此,为何不让我报恩?”
这是怎么给他绕回来的?
她分明绕走了呀?
夭枝话间微滞。
他颇为有礼有节,“我们这处地方小,事情转眼便能传遍,我若是不报救命之恩,旁人会说我不知恩图报。”
夭枝闻言才明白过来,他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自然是要重名声的,“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解除这些风言风语,你既是教书先生,不如收了我做弟子,就算有了名分,弟子救先生也是名正言顺,往后就没有人再说那些闲话。”
她说得在情在理,做他弟子,往后在凡间办差,还能看看他,且不至于叫他名声有损。
她想得这般好,却不料宋淮之开口拒绝,“我不愿意。”
这回答让夭枝一愣,难道她日日看顾都白费了?
他看过来,直白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要收你做弟子,这是何道理?”
倒也是。
她想着又道,“那你若不嫌弃,便反一反,我做你的先生,你放心,做我的弟子,好处必不会少?”
“那便更不好。”他缓声道,“先生于弟子,乃是教导之恩,我若做了你的弟子,只会是你有恩于我,又如何报恩于你?”
夭枝竟无法反驳,他说的好像也在理。
宋淮之站在月色下,声音如月光流淌般温柔,他缓缓开口,“夭枝,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需先生,也不需弟子,独缺一位夫人。”
夭枝思绪停滞,他话说的直白,可她听进耳里,竟是一瞬间的空白,只看到他薄唇潋滟,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叫时间都莫名慢了下来。
她有些恍惚,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竟然分不清眼前站着的人究竟是谁。
他俯身而来,看着她轻道,“你说,我长得像你的一位好友,可你看我的眼神并不像看好友。”
他说着,低声道,“你是不是答应过他什么?”
夭枝呼吸一窒,眼眶瞬间酸涩,看着他的脸说不出话来,“……是。”
“那你可做到了?”
没做到,那是骗他的……
夭枝眼眶瞬间湿润,眼前视线一片模糊,只能模糊看清他的模样。
就在自己眼前。
他这样看着她,似乎是说,她骗了他,答应了人却做不到。
第101章 连我也要防备。
夭枝不知宋淮之是何时走的,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她没在水中看着小鱼玉雕出神。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只觉得自己多年的仙是白修了。
她沉在水底,无力动弹,隐约感觉有人走近这处,缓步停在了水缸前。
她微有疑惑,抬眼往上看去,果然见一人站在水缸旁,垂眼看来。
夭枝见着他很是不解,他怎么去而复返了?
且还站在这处看着她,难不成是发现她的原身了?!
她恍惚所以,竟想不起来他们方才是如何告别的?
她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当即闭上眼睛,当作没看见。
下一刻,却听他开口,话间清冷再无温和,“时辰已至,心魔入凡,去试炼你的清心术法是否已成。”
夭枝微微一顿,这才反应过来是他。
她慢慢游上去看向他,才发现他们二人装束完全不一样,神情也不一样。
他从来不笑,向来冷淡。
夭枝有些无力,怎么到了凡间办差,还要试炼?
有没有鱼权了?
夭枝游到水缸旁靠着,无力开口说话。
宋听檐见她这般,开口道,“不过下来几日,便不听师父的话了?”
“没有。”夭枝当即跃出舒服的窝,变成人形站在他面前,“听师父话的。”
天边浮起一抹鱼肚白,天光渐亮。
绵绵的雨丝交错而下,将这红檐之下的景色衬出几分模糊,雨丝不断落在红砖绿瓦之上汇成雨珠,顺着瓦片滴落而下,晶莹剔透像未连成串的玉珠帘子,一片雾蒙蒙。
夭枝站在檐下,和宋听檐一道等着时辰。
心魔喜欢凡间,凡人何其之多,贪嗔痴怨皆是心魔,它以此蚕食,埋下种子,等待发芽,然后继续吃,继续种。
它倒是勤勤恳恳忙活吃食,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坏事,仙界自也不会阻止它乱跑。
他们仙者极少入魔界,因恐其引入欲念,坏了修为,只有极少数修为高深,无欲无求的上神能出入魔界,如入无人之地。
因为神仙亦有欲望执念,这是思绪,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停止思绪,就无法轻易消失压下。
所以心魔是神仙破关的磨刀石,她练的清心术法极难,难就难要除去这些活人所思所想。
九重天上的升仙大试就是取其方法,但亦是不敢让他们正面碰上心魔,毕竟着实危险,若过不了此关,便是白费万载修行。
若能突破,便能明净己心,清醒过来。
就是这块磨刀石生活颇为规律,十年出来一次,是以要等候时机,算是最有原则的魔物了。
但她结合在凡间遇到过的那条卡住化龙的蛟,合理怀疑心魔应该是比较懒,可能懒得活着,每回儿饿到受不了才出来觅食,十年应该是它挨饿的极限……
魔界与五界有时间差,他们这处白日,魔界便是深夜,全是夜猫子做派,且他们精力旺盛,夜里活脱脱斗鸡状态,每日里都是逞凶斗狠,很能折腾。
心魔自然也是这个时辰出来活动,所以还要再等等,等凡间日头升起,魔界深夜时,它才会出现。
夭枝站在宋听檐身旁,不由抬眼看向他。
他到了凡间不再一身仙人衣冠,而是与往日颇为相像,着一身雅致长袍,玉冠束发,仿佛回到了往日。
她一时看着他出神,下一刻,面前妇人撑着伞而过,看见了他,开口招呼,“宋相公,这般早啊?”
宋听檐闻言看去,却没有说话。
夭枝心头一慌,都忘了这茬,她连忙上前一步开口道,“不是,他不是。”
“啊?”那老妇人一脸疑惑,看向宋听檐,也就是衣着瞧着颇为清冷,那不是了,明明一模一样啊。
妇人一脸疑惑地离开,嘴里还嘟囔着,“这不就是宋相公吗?”
夭枝见她离开,下意识小心瞥向宋听檐,他看着前面茫茫雨雾,显然并不在意此间事。
夭枝小小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宋淮之好像起得也挺早的,不会这么巧碰上罢?
这碰上只怕是说不清一二了。
她一时如做贼一般,头不动,眼珠子飞快四处张望,放哨一般。
即便是这般浑身不动,也还是叫宋听檐察觉了。
似乎这般吵到了他……
他缓声开口,“张望什么?”
夭枝:“……”
她默然转头看向他,“没什么,我闲来无事,随意看看。”
宋听檐闻言未语,也并未再开口细问。
雨声淅淅沥沥落下,下一刻,他忽然开口,“在凡间可有遇到什么事?”
夭枝心跳漏了一拍,他明明不过问的是寻常师父都会问的问题,却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心虚慌张。
她看向斜风飘来的雨水,状如无事,“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寻常办差。”
她这话落,周围安静许久,只余雨声。
他开口,似话里有话,“好好办差,莫要分神。”
夭枝呼吸一顿,她看不出他丝毫情绪。
他本身就如山间松柏的落雪,如玉凉薄,玉是没有温度的。
自然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倘若不是他如今这般平静地吩咐,她都要疑惑,他早就知道宋淮之这人了,在话里话外提醒她。
日头隐在云中,时隐时现,光线慢慢透过雨丝照下,映出落雨细密如丝。
宋听檐缓声开口,“时辰到了。”
下一刻,前头光影浮现,心魔入凡,追踪心魔之路大开。
夭枝一步迈进,只听宋听檐在其后低声吩咐,“静心凝神,万不可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