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巫在意啊。
她眸光轻轻落在不远处坠下的五色石,突然出开口询问道:“逢春,你现在明白大巫肩负的责任了吗?”
【逢春?是他的名字吗?】
望着神明迷茫的目光,面具下的她温柔勾起唇:“嘶,忘记你不记得了。”
他忘了之前的一切,自然记不得她对他的教导,亦是忘了她的,
“不记得也没关系啦。”身前最后一句话,她是如此轻松地说出口。
神明还没有从这个熟悉的名字回过神来,大巫突然翻飞出神明的怀抱,如飞蛾扑火般朝天空飞去,一人扑向那遮天蔽日的洪水。
神明眼瞳一缩,下意识伸出手去抓她。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大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化为了滔天藤蔓,一根根青翠的藤蔓缠绕着往上,组成通天的阶梯,亦是顶天的柱子。
不少的藤蔓勾起空中不断陨落的五色石碎片,火焰灼焦了藤蔓的表皮,藤蔓似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卷起碎片往上攀飞着。
直至它来到了天窟前,无数藤蔓卷起之前的五色石堵了上去,一点点将所有缝隙填补干净。
天被彻底修复了,甚至比之前更加牢固。
人类此刻一片死寂,不同于之前的喜悦,他们情绪空白得竟是一句话都张不出来。
大巫献祭了?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他们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全身无力轰然跪了下去,睁着眼睛看向那片天。
他们的大巫没了?
人群渐渐有呜咽声起,紧接着是凄厉的嚎叫,怆地呼天,风声肆起,仿佛也在为她悲鸣。
神明恍惚地眨了眨眼,神色亦如之前疏离淡薄,神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他……哭了?
后知后觉的神明摸向自己的脸,指尖沾上一片湿濡,金眸里却透出迷茫不解。
好奇怪啊……他为什么会哭啊。
死的也不过是一个蝼蚁。
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极轻的叹息。
神明似是意识到什么,身形一顿,缓慢转身。
青绿色的灵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面上没有东西遮着,一张深入灵魂骨髓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灵魂弯着姣美的狐狸眼,柔柔笑着。
神明愣怔看着眼前的魂体,竟是呼吸都放轻了。
灵魂看见了神明脸上的泪,她伸出了手,亦如曾经那样,轻轻抹去了他眼角的泪。
她轻笑道:“哎呀,怎么又被我吓哭了?”
神明骤然爆发出希望的亮光,他死死望着眼前的魂体。
灵魂却仿佛没有看见对面神明偏执吓人的目光,它似乎在想什么事情,面色闪过一丝犹豫。
最后,灵魂犹豫再三,在神明快要忍不住抓它时,它有了动作。
神明金瞳失神,清晰倒映出对面灵体靠近放大的面容,因为距离够近,所以他也能看见它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之意。
一个轻如春风的吻轻轻落在祂的唇瓣。
一个纯粹、轻飘飘若无物、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一触即分。
神明下意识想要伸手抓它,却只抓了一手空。
他怔忪抬眼,刚好看见它歪头,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吞微笑。
它理所当然地说:“你吻了我一下,我自当要讨回来。”
【这个叫甜草,你口里的是杂草,呀,还是有毒的,吐出来】
【我信你,你没有逃跑】
【我赐你名为逢春,你喜欢吗】
【逢春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呢……】
【逢春长得这么快吗?都快要比我高了……】
【逢春,你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吗,我教你】
【逢春,瞄准】
【逢春,不要扯我衣袖……等等,更不能牵我手】
【逢春,这个叫骨觿,它是族中长辈赐予小辈的成年礼】
【愿佑你岁岁平安,顺遂无忧】
记忆悉数还了回来,逢春还算平静的情绪瞬间决堤,肝肠寸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不要!!!
在他踉跄奔向灵魂,指尖快要触及到灵体的时候,微笑着的灵体瞬间溃散成星星点点的灵光。
到手一场空。
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明此刻跌入污泥里,眼角无声滚落出瑰红的泪珠,划过雪白的皮肉触目惊心。
第113章 我姓迟,名逢春
明媚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刚好照映在女人熟睡的清丽面庞,她在梦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睡得也不安稳,眉头不自觉皱起。
恰好此时,床柜旁的闹钟铃声响起。
刺耳的闹钟铃促使女人下意识幽魂般抬起手摸索着,动作磨蹭地关掉闹铃。
又过了几秒,伴随着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吟,女人的睫毛轻轻颤,眼角眯开一条缝。
但显然,她此刻还是没有恢复意识。
巫青禾视线模糊地看着卧室里的一切,大脑还在加载中,但她本能地撑起身来,摸向床头的眼镜。
等她将黑框眼镜带上去,视线清楚的同时大脑也清醒了几分。
巫青禾想要下床洗漱。
紧接着,她身体一顿。
巫青禾的手捂着刺痛的脑袋,眉头紧锁,身体传来一阵阵被卡车碾压过去的酸痛感,特别是腰身处传来不容忽略的疲惫感。
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还没有等巫青禾回忆清楚,她身后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轻吟。
很明显,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更明显的是,出租房里只有一个男人。
所以,她背后的人不言而喻。
巫青禾的背影僵住,她身后的人可不管她内心爆炸式的活跃脑洞,一只玉白有力的手臂亲昵地穿过石化的女人,缓慢且不容任何抗拒地将她重新拖回温暖的被窝里。
怪物心满意足地将宝物重新拖回了巢穴里。
哪怕心神一片空白的巫青禾也能清晰感觉到身后人灼热的体温,他犹如一条粘腻的蛇,缠着她的腰身,慢慢顺着她的身体爬起了身。
迟逢春贴近她的背脊,吐出的热气几乎能将巫青禾单薄的睡衣给呼融化。
事实上,巫青禾整个人大脑加载得也快要过热了。
迟逢春餍足地将巫青禾整个圈入自己的怀抱里,他还没有睡醒,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只是迷糊倦怠地询问道:“为什么不多睡一会,今天是星期六。”
【啊……星期六啊,那确实可以多睡一会】
【……】女人恍然大悟,女人面无表情。
【不对,现在是星期六的事吗!】
在静谧和祥的早晨,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响彻整个卧室,绕得窗外枝头上的麻雀惊飞。
“迟逢春!!!你在干什么!”
二十分钟后,洗漱完毕的两人穿戴整齐、面容肃穆地端坐在小餐厅的餐桌上。
女人轻轻推动着宽厚的黑框眼镜,镜片遮去狐狸眼里一闪而过的寒芒,而相貌昳丽的男人此刻也收起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态度,神色端庄清冷。
两人桌下放着的热粥往上蒸腾的热气倒是很好地氤氲了他们互相对视的目光。
如果此时的光线再昏暗些,气氛都堪比某些严肃的审讯现场。
显而易见的是,巫青禾担任的是审讯官一角,而迟逢春不过是被她审讯的犯人。
巫青禾撑起手臂,双手交叉竖在下巴处,她眼神坚定地望向对面,发出了今日的第一道审讯提问。
“迟逢春同志,请你认真回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
迟逢春学着她的动作,双手叉在下巴处,一脸无辜地回答道:“是青禾要我这么做的啊。”
被迟逢春这么一提醒,巫青禾昨晚的记忆悉数回笼,她身形一僵,眼神陡然失去刚才的坚毅。
等等、似乎、好像、确实是她要求迟逢春这么做的。
在烟花下一吻过后,喝醉的她又兴致大发,强烈要求自己背着他离开。
本来迟逢春想要拒绝,可当他抬眸看见女人水汪汪的期盼大眼,他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见男人同意,女人欢呼,兴奋地将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轻松背起,兴冲冲地跑回了家。
月光下,他们迎着大雪踩着脚印匆忙回家。
这么说……她腰腿处的酸痛感是这么来的?
巫青禾感觉自己已经摸到真相了,她轻松了一口气,用着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吓死了,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