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漏？

　　姬透蹙眉问：“往哪个外？”

　　“混沌虚空。”

　　蹙起的眉头松开，她脸上不觉露出笑容，“其实挺好的，原来这个办法才能改变九幽混沌之地，怨不得没有人能做得到……”

　　那可是好几个半步仙人级别的旷世之战，打到最后，会将秘境打得崩塌，连九幽混沌之地都打穿，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

　　虽然当时她未曾看到最后，却也能想像。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想，在他终于得以从混沌镇天石出来时，面对她不在了时，他是什么心情……

　　“正好那时，空间里的仙宫的仙灵阵被破开，我发现仙宫竟然有阴阳泉，加上仙宫里的仙灵气散溢，影响到空间的环境，我便将它丢出空间……”

　　听到这里，姬透一言难尽。

　　所以他这是随随便便将仙宫丢在这里的？

　　“也不是随便，九幽混沌之地的气息太驳杂，正好仙灵气可以驱逐，改变这里的环境，等仙灵气沉淀成灵气，这里也会恢复成正常的仙灵之地。”

　　厉引危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打算，见她的眉眼渐渐地舒畅，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对的。

　　偌大的修仙界，只有九幽混沌之地最适合安置仙宫，也是最适合他坐镇。

　　虽然他没有说，但其实他选择这里，未必没有坐镇之意。

　　不管巫皇的本性如何，当年在观云宗成长，观云宗的宗旨和教条，仍是影响到他的行事方式，还有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令他行事时，不觉会手下留情几分。

　　或许，他的私心里仍怀抱着她会回来的某种期盼。

　　他不希望当她复活时，面对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修仙界，希望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为了这个未来，他愿意克制自己，守候在此地。

　　姬透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摘下一株桃花，放到他手中的篮子里，突然说：“小师弟，我想喝桃花酒。”

　　“正好我这些年在桃花树下埋了一些桃花酒。”厉引危说，露出笑容。

　　那笑容极轻极浅，柔和他冰冷的面容，仿佛仙人临世，世间一切美好都如他，令人难以移目。

　　这是世人难以见到的厉引危。

　　如今的厉引危，就像一个洗尽凶戾，安于平淡，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生活的凡人，他生活在这片美丽的仙灵之地，与世隔绝，日出日落，平淡安恬。

　　所有人悲伤绝望都离他远去。

　　他享受这样的宁静安逸，与她朝夕相对，远离这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

　　姬透低头嗅着他折的一株桃花，心头微微酸软。

　　她笑道：“你几时酿的？”

　　“仙宫外开满桃花时，我记得师姐你以前也在雪尖峰埋了好几坛桃花酒，想着你若是醒来后，可能也想喝桃花酒，我就收集桃花酿酒……”

　　随着他的叙说，她仿佛看到，孤独地守在仙宫的男人，在桃花盛开的日子里，一个人穿梭在桃花林间，采摘枝头上的桃花酿酒，将酿好的桃花酒埋在树下，然后等候着一个可能。

　　在厉引危带着姬透去挖埋在树下的桃花酒时，仙宫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在做什么？”

　　姬透转头，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景微芒和碧青空，亦是曾经仙界的龙帝和凤帝，看到他们过来，姬透并不惊讶。

　　景微芒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厉引危，笑容满面地说：“听说你苏醒了，我们过来看看你。”

　　碧青空不见外地道：“姬姑娘，你们在做什么？有什么好吃的？”

　　厉引危将挖出来的几坛桃花酒打开，浓郁醇厚的酒香弥漫。

　　春风尚未醉，这人已经沉醉。

　　“好酒！”碧青空双眼发亮，他是个好口腹之欲的，探着头看，“这是谁酿的灵酒？不比潜龙居的仙灵酿差。”

　　姬透笑容满面，指着厉引危，“这是我小师弟酿的，你们也来尝尝。”

　　景微芒和碧青空闻言，不客气地坐下，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厉引危看他们一眼，倒是没有拒绝，也没将人轰出去，而是去取了酒盏过来。

　　他先给姬透倒酒，“师姐，这是八百年份的桃花酒，这是七百年份的，还有三百年份的……”

　　这些酒的年份最差的，都有两百年，更不用说年份最高的八百年，那酒香之醇，连两位仙帝都多看一眼。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看，给他们倒的灵酒，都只是两百年份的。

　　碧青空说：“巫皇，别这么小气，八百年份的也给我们倒一杯。”

　　厉引危当作没听到，只给姬透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潺潺而下，能看到上面飘浮的桃花瓣，酒香、花香揉和，浑然天成，口感绵软醇厚，人间一绝。

　　姬透只喝了一口，脸庞就染上飞红。

　　八百年份的灵酒于现在的她而言，灵气太盛，酒劲也太大，光是一口，灵气就在身体里乱窜起来，经脉都鼓胀不已。

　　她赶紧屏气凝神，炼化酒中的灵气。

　　等姬透将酒气炼化得差不多时，碧青空和景微芒已经将桌上的酒喝完，仍是意犹未尽。

　　“你们竟然在喝酒？都不叫我们！”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便见燕同归和龙焦撕开空间而来，向厉引危讨酒喝。

　　厉引危看了看，将三百年份的酒推过去，让他们自己倒。

　　景微芒赶紧道：“阿归，给爹尝尝三百年份的。”

　　“燕兄，还有我。”碧青空笑眯眯地说。

　　燕同归瞅着这两人，到底没有太过小气，给他们一边倒酒一边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景微芒道：“听说姬姑娘苏醒，我们过来看看她。”

　　燕同归和龙焦十分关心，“姬师姐没什么事吧？你们快给她看看。”

　　当初是这两人为姬透重塑身体，作为龙帝和凤帝，不仅见多识广，而且还有龙凤一族的传承，在重塑肉身这方面传承的知识，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厉害。虽然他们一再保证，姬透的身体和神魂融合得不错，只待她自己苏醒就好，但他们仍是担心她的神魂与身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姬透这具身体不是她本来的，而是重塑的肉身。

　　这到底是不同的。

　　景微芒无奈道：“阿归，你就不相信你爹吗？”难道在儿子心里，他就这么不靠谱？

　　燕同归哼哼唧唧的，“我这是关心姬师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行行，本尊再给她瞧瞧，保证万无一失，行了吧？”龙帝一副拿这儿子没辙的模样，让姬透伸手，给她检查身体和神魂。

　　姬透笑着将手递过去。

　　其实自从她苏醒后，小师弟已经给她检查过了，但显然关心则乱，他仍是有种不真实感，生怕自己没能发现潜藏的危险。是以景微芒和碧青空到来，他嘴里虽然不说什么，但能施舍他们一坛桃花酒，可见是欢迎他们到来的。

　　姬透心知肚明，不好拆穿他。

　　小师弟一向别扭，只做不说，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会误会他，也不喜他这种沉默寡言又别扭的小性子。

　　景微芒和碧青空轮流看过后，都表示没问题。

　　“神魂和肉身融合得很好，只要她的修为继续增长，越来越强，神魂会彻底与身体融合。”

　　“等神魂彻底融合后，这具身体和原来的也不差什么了。”

　　得到两人的保证，燕同归和龙焦都松了口气。

　　厉引危也默默地给景微芒两人倒了一杯五百年份的桃花酒，算是奖励他们的，让两人有些受宠若惊。

　　能讨到一杯五百年份的灵酒可不容易啊。

　　姬透谢过他们，突然问道：“对了，你们给我重塑肉身时，没有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这话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景微芒纳闷，“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东西？”

　　姬透轻咳一声，“例如佛芯之类的……”

　　哦，原来是这个！

　　燕同归侧目，一脸了然，看来姬师姐被以前赤月禅宗追着入宗的事情吓到了，不然不会计较这些。

　　碧青空默默喝酒。

　　景微芒一本正经地说：“咱们都是正经人，当然是用最好的天材地宝给你重塑肉身，绝对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多就是有些……后遗症。”

　　姬透的脸皮一僵，“什么后遗症？”

　　“例如，你以后的修炼速度会更快，更耐打，能吸收仙灵气，毕竟我们用的天材地宝中，有大量的仙灵之宝……”

　　姬透恍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握起拳头，朝燕同归揍了一拳。

　　燕同归哎哟地叫一声，捂住被她揍的地方，委屈地说：“姬师姐，你干嘛打我？”

　　姬透讪讪地道：“我这不是试一下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燕同归指控：“你为何不打厉师兄和阿焦？”

　　“我舍不得打小师弟。”姬透理直气壮地说，“阿焦还是个孩子，打不得。”

　　所以就打他了，是吗？

　　燕同归腹诽，明明阿焦比他年纪更大，只不过人形一直都没长多少，这么多年过去，仍是一副小少年的模样。

　　厉引危低头喝酒，嘴角勾了勾，一看就是暗暗偷着乐。

　　龙焦笑嘻嘻地说：“阿归你皮糙肉厚，被打一下也没什么，而且，姬师姐现在只是炼气后期，你都是大乘了，怎么可能打得痛你？”

　　所以要装也装得像一些。

　　燕同归脸上的委屈散去，嘿嘿地笑着，“其实姬师姐的拳头还是很有力的，等你修炼到渡劫期时，说不定就能打痛我。”

　　姬透点头，神色愉悦，这个后遗症好像挺不错的。

　　于是这一开心，她端起酒，一口将之饮尽。

　　八百年份的桃花酒后劲极大，这一杯下去，她整个人晕了，软绵绵地倒下，被一双手臂接住。

　　厉引危揽着醉酒的人，朝那群人说：“剩下的酒你们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