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她,牧行之却显得郑重:“嗯。”
唐棠顿时乐不可支,她拍着牧行之的肩膀,说:“哎,还真没白养你。”
“看书看书!”唐棠说,“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努力修炼吧。”
牧行之重新把视线投向书架上的剑谱,茫茫书海之中,好像有一本书在……闪着微光?
第19章 匪石七
“……你看到了吗?”牧行之轻声问,指了指那本书所在的方向。
那一点微光好似狂风暴雨中的烛火,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让牧行之不敢大声,怕惊动了它。
“什么?”唐棠皱起眉,“不就是书吗?有什么……”
“好像在发光。”牧行之补充,“在那个书架上,有一本书在发光。”
唐棠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牧行之的主角光环又发挥用处了——闪着光、只有牧行之看得到,要么是什么寄居在古书里的大能要给牧行之传授功法,要么就是这书里功法独特,只选特定之人修习。
两个人走过去,唐棠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她能看到的就是牧行之在书架上方虚空一抓,竟然真的凭空出现了一本灰扑扑的书。
牧行之低下头,念出了封面上的书名:“《无情剑道》……”
《无情剑道》?唐棠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仔细想来,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牧行之翻了一页,“唔”了一声。
唐棠问:“怎么样?”她什么都看不到,在她眼里,那本书翻开来也是空白一片,根本没有字和图画。
“别说发光了,我方才都看不到这本书,打开也是一片空白。”唐棠对牧行之道,“这肯定是属于你的奇遇,如何?你要修习这个吗?”
牧行之将书一合,唐棠仔细看去,才发现他脸上居然不是唐棠想象里的欣喜若狂或受宠若惊,反而有些犹豫地看了唐棠一眼,两人对上了视线。
“怎么了?”唐棠问,“这本剑谱既然放在唐家的藏书阁里,肯定没有问题的,好好的奇遇难道要浪费吗?”
牧行之摇摇头,又犹豫着说:“也不是,只是……”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剑谱竟然嗡嗡鸣叫着,突然挣脱了牧行之的掌心,向原处飞去!
两人猝不及防之下先是一呆,唐棠抬手就要去抓,这可是男主的金手指!叫它回去再难找到了。
谁知她还没抓住剑谱,忽然金光一闪,唐棠反应过来,心道不好!方才一急竟然下意识地放开了牧行之的手!
她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然而藏书阁里的上古阵法比她反应更快,立刻就将牧行之弹了出去,唐棠登时垮了脸,但目前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先抓住牧行之的金手指要紧!
她两步扑过去,双手去抓,但扑了个空——那本古旧剑谱竟然是个虚影!
是了,先前她根本看不到剑谱,都是牧行之握在手里,或许这本剑谱就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方才她能看到,全靠牧行之。
情急之下,唐棠急道:“破邪!去!”
破邪呼啸而去,一剑正中剑谱中心,穿透了整个剑谱,把它钉在了墙上。
剑谱挂在墙上疯狂嗡鸣着,像是在尖叫。
唐棠终于松了口气——幸好破邪也是上古仙器,而且两者同为实物,才能不受干扰精准抓住剑谱。
“别跑!”唐棠一边说着一边去抓它,剑谱在她破邪剑下不安分地乱动,“再跑我就叫破邪劈开你。”
“嗡——”剑谱不动了。
威胁完,唐棠才给了个枣子,道:“从没听说过唐家有人见过一本发光的剑谱,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可不容易,你在这里也等了许多年了吧?你乖乖跟我走,我就带你去见方才你选择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破邪的原因,这一次剑谱不再是个虚影,唐棠顺利抓住了剑谱,捏着它出了藏书阁,准备交给牧行之。
书阁门前,牧行之已经回了神,正等在门口,见唐棠出来,他迎上前去,唐棠站在站在阁楼的台阶上,手里的剑谱又开始乱动。
唐棠把它扔给牧行之:“喏,在这里。”
牧行之接了剑谱,大约是受了唐棠威胁,在牧行之手里它倒是很安分,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书本。
唐棠说:“进一趟藏书阁还没找到功法就被踹了三次,你们俩倒是很有缘,也就只有它了,就它吧。”
牧行之哭笑不得,他抓住了手里的剑谱,说:“这大约就是命中注定。”
唐棠斜眼瞥他,心说是啊,这就是男主角命中注定金手指。
从这一天起,牧行之开始专心修炼他的那本《无情剑道》。
剑道,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若是有灵气有悟性,入道自然不难,牧行之显然就属于有灵气、有悟性的那一类。
但即使再怎样天才,也不能做空中楼阁,每一剑、每一招都要真切地挥出几千上万遍,汗水和老茧都是要真真切切地付出。
特别是牧行之又是十分勤勉那一类人,每天天不亮就起身洗漱练习,好几次唐棠从梦中惊醒,顶着一头乱发呆滞地望着窗外舞剑的身影,都忍不住想:映棠阁怎么不养只鸡?如果有鸡,这就是物理意义上的“闻鸡起舞”了。
她偶尔也跟着去看,牧行之在树下舞剑,她搬着个小躺椅在旁边喝茶看书,优哉游哉的模样很有点缺德——当然牧行之不觉得。他反而担忧日头太烈,晒着唐棠。
剑道剑道,剑之一字,怎么能没有剑?
但牧行之手里的剑还是那把青山派带来的锈迹斑斑的铁剑,唐家有许多宝剑,但不知道为何,牧行之总是不顺手,用起来很别扭。
对于剑修来说,寻得一把合心意的宝剑实在是太重要了,就像是某位剑修说过的:剑如心上人,不一定要最好最趁手,但一定要最合心意。
如此来看,虽然牧行之暂时还没踏入剑修门栏,但他还是挺有些剑修的坚持的——如果找不到合心意的剑,宁愿用着最普通的铁剑,也不愿意换。
于是换剑一事,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唐棠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牧行之日日挥舞铁剑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牧行之中意的宝剑,会是什么样子的?
唐棠有点好奇,他是男主,就像是在唐家藏书阁主动找上他的剑谱一样,他的剑,一定也有着某些奇遇。
如此又过了半月,某天深夜,打更声响了三道,牧行之所住的侧屋还挑着灯,他披着外衣坐在桌前,手指划过剑谱上的字句,凝神思考着白日里想不通的剑招。
忽然大门“砰”一声被打开!
牧行之一愣,继而望了过去——
唐棠站在门口,深夜里的唐家大小姐衣衫整齐,站在门外像是巡视课堂的夫子,开口就问:“你最近练得怎么样了?”
第20章 匪石八
“……”牧行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唐棠从没有问过这些,她向来也不在意不关心,怎么今天突然深夜闯进来问?
唐棠说:“我说,你练得怎么样了?可有入道?什么时候能金丹?”
牧行之前段时间才开始修习,连基础剑招都还没上手,即使再如何天才,也没有一步登天的道理。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修炼自然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唐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面色有点急切,又问:“你估算一下,你什么时候能金丹?什么时候能分神?”
如果心情能实体化,那么这一刻的牧行之头上大约缓缓冒出了一个“?”
他谨慎地估计了一下,道:“大约……十年后?”
这个回答若是被外人听去,大约要嘲笑牧行之不自量力,天底下多少人步入中年才摸到金丹的入门,又有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望不见□□的门槛。
然而他面色平静地说:十年。
唐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垮了垮脸,说:“那么久啊?云姐姐的药你吃了那么多,难道全没有用么?”
牧行之刚要说什么,唐棠便挥了挥手,道:“你继续看书吧,我要出去一趟。”
牧行之望了望外边黑沉沉的天色,皱起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唐棠已经推开了门,闻言没有回答,只是叮嘱:“你可别偷懒,要好好修炼啊!过几天就是拜师大典了,不要给我丢脸。”
“……唐棠!你去哪里?”牧行之下意识站起身追了几步,心里忽然漫起些不详的预感,那感觉毫无来由,却像是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沉沉地往下坠落。
唐棠回过头:“我要去问问云姐姐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提升修为的药。”
牧行之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他在门前停下脚步,单手支着门槛问:“天色这么晚了,唐云应当睡下了,你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夜色沉沉,门前一只铜灯闪着微弱的光,唐棠的目光落在上面,竟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熟悉。
好像这个场景,她曾经经历过的……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呢?难道是前几次她在这个修仙世界做任务的时候么?
唐棠兀自想着,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作为经历无数个世界的穿越者,她早就习惯这种时不时升起的既视感。
她索性不去想了,说:“父亲没与你说过吗?就是任务历练的事情。”
牧行之知道这件事:“他说过。”
唐家每一位弟子都会在成年之际,单独接取一项松阁的任务,只有完成后返回家族,才会成为唐家人,受唐家庇佑、享唐家资源、担唐家盛名。
唐家是千年氏族,所有人都沾亲带故,处理事情时往往看几分血脉情面,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不允许任何通融,唐家不需要无用之人。
如果不能通过这个任务,就会被赶出松云山唐家,送到松云城,那里也有一个鼎盛世家唐家,唐家人在那里可以荣华富贵地过完一生。
……但去了那里的人,就已经与修真没有任何干系了。
而按照人类的年岁来算,牧行之早已成年,因此唐家主要求他在拜师大典之前完成这项任务,只有他活着回来,才能成为唐家人。
唐棠一跺脚,怒道:“你知道?你知道你怎么还不急?你们都瞒着我这件事!”
牧行之道:“修炼之事急也急不来,再说,唐家主——师父他允许我在唐家库房挑选两样灵器,我看过了,若是有灵器傍身,任务并不算难。”
毕竟唐家主只是想考验他,并不是想让他去送死。
唐棠说:“你究竟知不知道松阁里是什么任务?!只有那些最复杂最危险的任务会送入松阁,那里面的任务每一次都要唐家嫡脉带头,组上足足十几人的小队才能……”
“我知道。”牧行之平静地说,“我在松阁呆了好几个月,任务往来,接取发布我都看在眼里。”
唐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知道?既然你知道还这么平静?!你修为低下,即使拥有灵器也没法发挥它们全部实力之一二,再说,你现在连道都没入,如何能应付松阁的任务?”
牧行之闻言不语,他不是不知道这事,但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难道要退缩吗?
无论是什么刀山火海,他都要硬着头皮闯一闯。
唐棠见他不语就明白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男主们那么多奇遇,外人瞧着总是艳羡不已,但却很少有人明白,越是收益巨大的奇遇越是要用千百倍的血汗去拼的。
这是牧行之的考验,她不能干涉他。
唐棠道:“反正你去好好修炼就得了!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再去求求父亲,能不能给你多带两个灵器。”
牧行之轻声说:“不必担心我,我答应了你要与你做刀,就一定不会失约。”
“这个时间师父也该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