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凛摇头：“经纬司南乃三界之中的灵物，出了三界，其法力便要受到辖制，只怕事倍功半。”

　　阿娆“哦”一声，不说话。

　　荼蘼看着白凛：“你将阿娆唤来，想要做什么？”

　　“按照先前议定，寻找辰元珠之事，接下来由我一人去做，你们三人从此皆与此事无关。”白凛说罢，看向阿娆，“阿娆，你将百闻瓶中的碎块都取出来，交给我。”

　　阿娆讶然：“现在？”

　　“正是。”白凛道，“事不宜迟，我即刻返回天庭，将剩下的碎块取走。”

　　众人面面相觑。

　　荼蘼皱着眉，道：“你有把握让天庭发现不了么？”

　　“只消寻到那辰元珠所在，我便会将碎块放回去。”白凛道，“我探过宝苑，守卫都在密库之外，就连金瓯上仙也不会无事进入密库。只要我进出时不被发现，此事便无风险。”

　　荼蘼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沈戢看了看她，对阿娆道：“既如此，我等皆无异议，你将碎块取出来，交给神君便是。”

　　阿娆应下，从腰上解下百闻瓶。

　　那小小的瓶子，在她念动口诀之后一下变大。

　　阿娆将瓶子摇了摇，将里面的碎块全都倒了出来，沈戢将手里的那片也放上去。

　　一团光随即将那些碎块笼罩其中，白凛伸出手，将它们收入掌间。

　　沈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道：“今日，就此别过。我等就在伏龙山上，静候神君佳音。”

　　白凛颔首。

　　阿娆也跟着站起身来，看向荼蘼，却见她仍坐着，没有动的意思。

　　她正要说话，袖子却被沈戢扯了扯。

　　“我离开几日，也不知店里如何了。”沈戢道，“我那新做的假人，可有什么瑕疵？”

　　阿娆道：“瑕疵倒是没有，就是做事太勤快了些，显得好像我不干活一样。”

　　“是么，我回去看看。”说罢，沈戢自顾地腾云而起，往伏龙山而去。

　　阿娆看向荼蘼，正要招呼她一道回去，却被沈戢的云气卷起，不由分说地带走了。

　　沙滩上，只剩荼蘼和白凛。

　　她瞥了瞥白凛，欲言又止。

　　“何事？”白凛道。

　　“你一个人去做此事，有几成胜算？”荼蘼道。

　　白凛看着她：“你所谓的胜算，是指寻到辰元珠，还是不被天庭发现？”

　　荼蘼老实道：“不被天庭发现。”

　　白凛的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

　　“我且问你，”他说，“若你当初不曾遇到我，可仍会找齐碎块，寻到那辰元珠？”

　　荼蘼颔首：“会。”

　　“你以一个半仙之身，尚可在天庭眼皮底下作奸犯科不被察觉。”白凛道，“我这上神，倒竟是不如你么？”

　　荼蘼道：“也并非不信你，只是这次作奸犯科毕竟不比寻常，当初说好了我们一起找碎块，便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此事若成了，我的心愿自会一并达成；可若是不成，却要你自己来背，这并非我的行事之法。”

　　白凛的目光微微一动，却缓缓道：“你的行事之法？你能跟我上天庭，神不知鬼不觉，从宝苑里取出那些碎块么？”

　　荼蘼讪讪：“不能。”

　　“我说过，无论元光还是阳钧，皆不可对我施行那窥心之术，故而由我去做，就算败露，无论他们如何审问，你们也不会被牵扯进来。”白凛道，“反过来，你可有一样的本事，能够抵御天庭窥心？或者，你愿意让伏龙山以及沈戢和阿娆他们都被你连累么？”

　　荼蘼愣了愣，无言以对。

　　“若是无法，便收起这些无谓的意气。”白凛道，“世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你来帮我，不过多余。”

　　荼蘼看着他，那清冷的脸上，颇是高傲。

　　若是平常，白凛在她面前这般摆架子放狠话，她应该会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但这一次，荼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她嗫嚅道，“你若觉得不对，放弃便是，不必留恋。”

　　白凛看着她。

　　夕阳的光照在她的脸上，那皮肤泛着些莹润的光泽，嘴唇透着粉红的色泽，像两片花瓣。

　　近在咫尺，就像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能睁眼看到的那样。

　　“你是说，此事可放弃？”他说。

　　荼蘼咬了咬唇，点头：“我虽十分想知道我母亲之事，可如果这代价是让别人置身险境，那么不知道也罢。”

　　白凛沉默片刻，道：“可于我而言，此事不能放弃。故而由我去做，亦再合适不过。”

　　荼蘼还要再说，白凛望了望天色，道：“天快黑了，你离开仙山许久，南海仙翁必是牵挂。他若问起，你便说是我让你跟着我下凡去闲游，他不会追究。”

　　荼蘼望着他，应了一声。

　　“回去吧。”白凛说罢，身影已经消失在碧海蓝天之间。

　　沙滩上只剩一层一层翻涌上来的海浪，将他留下的脚印抚平。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改名叫《天庭私奔联盟》也挺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盗宝

　　荼蘼回到伏龙山之后，便去见了南海仙翁。

　　如白凛所言，她说自己这几日是陪着白凛到凡间闲逛去了，南海仙翁仿佛早有预料，并不为难。

　　“现在呢？”他问，“神君回天庭去了？”

　　“正是。”荼蘼答道。

　　南海仙翁看着她，道：“神君在凡间如何游历？你陪着他都做了些什么？与为师说一说。”

　　荼蘼想到了过去那几日，道：“没做什么。神君变作老丈，我扮作老妪，在村舍间游走罢了。”

　　“老丈和老妪？”南海仙翁讶道，“何故如此？”

　　荼蘼想到白凛做的玩具。

　　他坐在树荫下，用小刀削着木料，神色专注。

　　“他说从前不曾扮过，想体会凡人生活。”荼蘼答道。

　　南海仙翁抚须颔首，似是欣慰。

　　“神君体恤凡间，乃万民之福。”他说。

　　荼蘼点点头，没说话。

　　南海仙翁瞥了瞥她，道：“这些日子，你照料神君，必是累了。去歇息吧，明日早课可不必来。”

　　荼蘼应下，却没有走。

　　“还有何事？”

　　“师父，”荼蘼犹豫片刻，道，“当年，师父将我的事禀报元光神君之时，可预想过神君会如何决断？如果他不答应你收留我，师父又当如何？”

　　南海仙翁看她一眼，道：“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你白玉芰？”

　　荼蘼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白玉芰，有些茫然。

　　“师父将它给我，是让它帮我自卫。”荼蘼道，“师父曾说过，世间用于护卫的法器，没有一件能比得过白玉芰。”

　　“白玉芰不但可为主人抵御攻击，还可帮助主人隐匿伪装，就算上神也难以破解。”南海仙翁道，“当初我将你的事禀报元光，乃出于本分。可无论元光愿不愿意，我都会将你保下。”

　　荼蘼心头一动，望着南海仙翁：“可那样，师父会受天庭责罚。”

　　南海仙翁淡淡一笑。

　　“荼蘼，”他说，“你可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教你修道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

　　荼蘼想了想，道：“师父说，修道修的并非法术，而是与天地万物的相处之道。人生于世间乃殊为不易，当无愧天地，更当无愧本心。”

　　南海仙翁颔首：“此理，于你如此，于我亦然。你母亲乃正直之人，她既然信得过我，我亦不可辜负。”

　　荼蘼有些怔忡。

　　无愧本心……

　　蓦地，她想到了白凛。

　　他在海天之间孑然而立，双眸平静。

　　他躺在沙滩上，看着她，唇角微弯，抬起手指，擦掉唇上的血迹。

　　——“你我本就在一条船上，不是么？”

　　心头倏而一横。

　　“弟子明白了。”荼蘼忽而向南海仙翁一拜，“多谢师父！”

　　这礼数颇是郑重，南海仙翁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客气，露出讶色。

　　可没等他多问，荼蘼已经转身腾云而去，消失不见。

　　伏龙山下的自在居里，沈戢刚刚在房间里将那假人藏好，拍了拍手，突然，房门打开。

　　沈戢已经，见进来的是荼蘼，大大松一口气，正要骂人，却见荼蘼快步走到面前，看着他，目光灼灼：“沈戢，帮我个忙。”

　　*

　　五重天上的宝苑，宁静祥和。

　　云彩伴着霞光，在天空中变幻，如玉带般随风舞动。

　　慈窨来到的时候，金瓯上仙正在宝苑里为珍树修剪枝叶，闻得仙吏通报，他随即放下活计，亲自走出宝苑。